聽到動靜，周圍的孩子迅速圍了過來，就像嗅到蜂蜜味的螞蟻。

今年二十九的大人雙手抱胸靠在神奈的椅子邊，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的發生。

他當然對孩童的玩樂興趣不大，但在這幾天的觀察中，他發現，這群小孩的相處關係才是更有意思的東西。

這個班裏混雜著年齡不等的孩童，從六歲到十四歲都有。

而他們的中心，毫無疑問，是有著金色眼睛的男孩。

就像狂信徒一樣，每個小孩都渴望得到他的眼神，或者說關注。

然而，這份特殊並不隻是他被神眷顧的樣貌以及溫和的性格帶來的。

“安靜。”

一名中年男性走進教室。

所有孩子瞬間閉上了嘴，急切地跑回自己的座位。

彼得有些不甘心。

好不容易才搶到神奈身邊的位置的……

“彼得。”

男人聲音溫和。

因為遲疑而動作慢了一步的棕發男孩打了個哆嗦。

“是！”

教師手中的書飛到了他的頭上。

“啊！”

男孩忍著眼淚，乖乖站好，一動也不敢動。

“知道自己錯了嗎？”

男人聲音溫和，絲毫看不出是會把一本厚重的書直接砸到幼童頭上的脾氣。

“知道……”

彼得聲音顫抖，帶著哭腔。

“在第一次大滅世後，神收回了人類身上一切美好的品德，告訴人類，從今以後，你們須經歷一切苦難，最終才得以回歸樂園……”

“那你卻視主教賦予你的磨煉機會為塵土。”

男人打斷他的話。

“我……”我沒有。

男孩嘴唇開合了兩下。

“你身上說謊的劣性實在太過深重了。”

男人嘆氣。

“如果你一直無視主的意誌，或許讓艾娜老師來教導你更合適。”

哪怕是被書砸頭都忍住眼淚的男孩眼淚瞬間決堤。

他臉上鼻涕和眼淚奔湧而出，兩腿發抖，卻不敢出一點聲音，生怕狡辯的劣性也加重。

“老師。”

寂靜中，神奈舉手。

“是神奈啊。”

男人的聲音溫和了幾個度。

他走上前，撿回書本，笑容親切，“想和我說什麽？”

“我和彼得是好朋友。”

神奈說。

周圍小孩的眼神變了。

“我明白了……”

男人嘆息了一聲。

但降穀零並沒有從這聲嘆息裏聽出一絲一毫的惋惜。

“既然是你的朋友，神也必然會寬容於他。”

他說著，摸了摸神奈的頭。

“彼得，在今後繼續磨煉自己吧。”

棕發男孩如釋重負地小跑回自己的位置。

“那麽，我們開始上課……”

降穀零看完了這處鬨劇，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對，就是這樣——毫無理由的偏愛——甚至不需要多嚴密的借口，僅僅是‘朋友’就足以讓這名嚴厲的‘教師’放過他眼中的罪人。

他環視了一圈，不出意料地，在其他人的眼裏看到了難以隱藏的羨慕和憤恨。

這是自然的。

人性不患寡而患不均。

但這並不是一種幸運。

降穀零甚至懷疑，這群擔任著教育責任的成年人，想用這種方式挑起孤立和紛爭——

【可惡，這群混蛋絕對在變著花樣害我！】

“！”

降穀零眼睛睜大。

這是……

【真討厭，這不就是傳說中的捧殺嗎？】

是神奈的聲音。

但降穀零就站在他身邊，他敢保證，幼年的貓並沒有開口。

而且，其他人完全沒有聽到聲音的樣子。

這是隻有降穀零能聽到的、心聲。

連自己都沒發現，他的嘴角在不自覺地上揚。

——事情變得更有趣起來了。

【但在19世紀，對付我一個無父無母的普通小孩也不需要這麽麻煩的手段吧……他們甚至真的搞來了稀缺的水果和絲綢給我，書籍也是想要就有。】

神奈還在嘀嘀咕咕。

【莫非——】

【那個什麽神真的是我親媽？】

降穀零：……

你懷疑愛德華老師是你親媽都更合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