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爺子看到老婦人那副樣子，多少明白她心中所想。看著老妻，他眼中帶上些許回憶之色，語氣中滿是感慨。

“咱們的東子十六歲就外出打工，此後每次回來，都會給家人帶不少東西，這些年，兩個小的學費大多是他掏的，莎兒出嫁後，家裏的勞動力少了一個，他每次回家，都會搶著把重活、累活都乾了，才放心出遠門。

去年又帶回了個抱娃的媳婦……那時候，我是真的高興啊，別人都操心自家兒子娶不到媳婦時，我的兒子連娃都有了，一點也用不著我們老兩口操心，村裏也不知有多少人羨慕咱家的福氣，可是如今……”

“老頭子，如今怎麽了？那……那也不能說明現在這個就不是咱們的東子吧？”

林老爺子沉沉歎氣，靜默了半響兒，才繼續道。

“妞妞媽剛到咱家的那會兒，咱們要去拜訪親家，妞妞媽是怎麽說的，老家在隔壁縣下轄的薌堡村，但家人都在外地務工，是吧？

虧我當時還問了是哪幾個字，打算有機會的時候再去拜訪拜訪，可年前趕集時，我碰到一個常年在隔壁縣走街串巷，還經常入村的貨郎，他在那個縣已經做了十幾年的生意，可從來沒有聽說過有薌堡村這麽一個地方……

還有，妞妞媽到咱家後，一直都呆在自己的屋裏，有時候連吃飯都會送進去的，你看她什麽時候出去串過門？”

老婦人不明白林老爺子這的話題怎麽一下從兒子身上扯到了兒媳婦這兒。

“老頭子，你說這個到底是什麽意思啊？什麽貨郎，什麽妞妞媽之類的，這些跟咱們剛說的事情有什麽關係？”

林老爺子原本以為自己已經解釋得差不多了，但眼下看來，老婆子根本就怎麽聽進去。

他又歎了一口氣，組織好語言，準備繼續嚐試，讓老婆子聽懂。誰知，話還沒想好怎麽說呢，老婦人便又開口了。

“而且，老頭子，如果他不是我的東子，為什麽會跟東子長得這麽像，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長的這麽像的兩個人嗎？”

老婦人記得很清楚，自己當初生東子的時候，隻生了一胎，東子不可能有孿生的兄弟。

家裏的事情，她向來都聽林老爺子的安排，但碰到事關長子的事情，她卻堅持著自己的看法，或者她潛意識裏不願意接受這段時間跟他們一起生活並不是自己兒子的事實。

因為如果事實確實如此，那他的東子呢，可還好好地活著？

老婦人不敢想象如果這個答案是否定的，那她能不能撐得住不倒下。

林老漢盯著老妻看了又看，良久，才端起已經冷掉的飯吃了起來。

“也是，說不定真是我想多了，您就當今晚我什麽話都沒說，以前的日子怎麽過，往後也怎麽過。”

說罷，也不再理會老婦人，默默地將晚飯吃下去。

老婦人看著一派神態自然，仿佛剛才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似的的林老爺子，暗暗鬆了一口氣，是他想多了就好。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作為旁觀者的希婉顏很明顯地感覺到林老爺子並非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麽自然，他之所以這麽對老婦人說，恐怕還是擔心老妻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從而把身子給弄垮了，才這麽安慰她的。

老婦人雖然也表現得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其實心底恐怕已經起了的波瀾。

雖然沒有確切知曉林家前幾天發生的事情，但希婉顏想要探查的事情已經見分曉——自己在林家見到的林東子確實不是林家的兒子，而是一個冒充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