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冉汐薇跪求兮兮(1 / 2)







燈火無言,姍姍月影輕移數尺窗紗之外。</p>

陸瞳站在廖颯秋聲裡,直視著眼前人。</p>

這位小裴大人笑起來時眉眼總帶幾分明朗的風流氣,不笑時,輪廓就變得鋒利起來。冷薄月光給他深緋色的官服渡上一層冷澤,連看過來的目光也冷得刺人,沒有半絲溫度。</p>

申奉應啞然片刻,忽然反應過來,心中叫苦不迭。</p>

剛才還誇這小醫館的人蠻懂事,怎麼一瞬就變得如此沒有眼色</p>

什麼叫"賊喊捉賊",這話說得多難聽更重要的是,嫌疑罪證現在落到了殿前司的頭上,那他這個軍巡鋪究竟要不要繼續查下去</p>

繼續查,免不了得罪殿前司,不查,當這麼多人的麵,顯得他像是心中有鬼一般。</p>

當然,他本來也很怕。</p>

但萬一哪個嘴碎的回頭要把這事說出來,他日後還能不能在盛京繼續混了</p>

申奉應心中這般百般糾結著,偏那位年輕的女大夫還不知好歹地提醒一句:"大人不打算去瞧瞧"</p>

申奉應:"……"</p>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p>

那頭的杜長卿本就對今夜這一遭胡亂指控滿腹怨氣,見陸瞳開口,立刻順勢拱火,嘴裡嚷嚷道:"彆人一舉告我們醫館,什麼證據還沒有呢,大人先帶人來醫館好一通搜砸。如今人家那邊連屍體罪證都找到了,大人還在這裡磨磨蹭蹭的,這叫什麼"</p>

"哎唷,"他大聲歎氣,"人比人真是不如人,吳秀才那句詩寫的什麼來著什麼苗什麼蔥什麼高什麼低"</p>

陸瞳:"山苗與澗鬆,地勢隨高卑。"</p>

"啊對對對!人家就是那個山上苗,咱們就是那個地上蔥唄!"</p>

申奉應:"……"</p>

不說這句還好,一說,申奉應臉都綠了。</p>

人人都知道就因為貢院裡吳秀才的那樁案子,整個朝野人心惶惶。那首詩跟催命符一樣,就這幾日,不知道牽連了多少官員下馬。朝中除了禦史台,現在人人聽到這詩就害怕,生怕什麼帽子就砸自己腦袋上了。</p>

好家夥,他不過就是按舉告來拿個人,怎麼就輪到他也被扣這帽子了</p>

什麼破醫館,一群刁民,沒一個會看眼色的!</p>

申奉應騎虎難下,正絞儘腦汁地搜尋一個理由,就聽見裴雲暎開口:"走吧,申大人。"</p>

他一愣:"殿、殿帥"</p>

這可牽連到殿前司了,眼下整個盛京官場已經夠亂,這時候殿前司出事,裴雲暎這個指揮使也會有麻煩。</p>

裴雲暎笑笑,好似方才眼底的冷漠隻是錯覺。</p>

"既然出了人命,又與殿前司有關,自然該去看看。"他輕描淡寫道:"我同你一道。"</p>

話雖是對著申奉應說的,目光卻是盯著陸瞳。</p>

陸瞳雲淡風輕地與他對視。</p>

申奉應卻是鬆了口氣。</p>

裴雲暎要跟著他一起去,那就好了。如何處置,怎麼處置,都由裴雲暎做主。這樣日後出了事有人問責,他也能理直氣壯地推說與自己無關。畢竟裴雲暎是昭寧公世子,而他申奉應什麼也不是,在同僚眼中,他也和這間醫館東家說得一般,就是棵地上蔥,啊呸,地上鬆。</p>

申奉應招呼身後鋪兵們:"弟兄們都彆挖了,現在隨我去望春山一趟!"</p>

鋪兵們紛紛收拾整理行裝,滿院狼藉,陸瞳正靜靜看著,冷不防眼前一暗,青年高大身影擋住麵前的光。</p>

陸瞳抬頭。</p>

裴雲暎站在她麵前,腰束帶,佩銀刀,眉眼如珠玉生輝,月光如水漫過他豔色衣袍,教人無端想起陸謙當年進學時學的題詩:</p>

落日斜,秋風冷。今夜故人來不來,教人立儘梧桐影。</p>

可惜教人在秋風中等待的這位故人空有一幅好皮囊,卻無法激起她半分心動,隻有警惕。</p>

陸瞳默默地想。</p>

從開始到現在,除了在聽見"段小宴"這個名字時,此人眸色有一瞬的冷厲,就再也看不出彆的情緒起伏了。</p>

哪怕他此刻已經清楚,是自己陷害了他。</p>

她收回心中思緒,重新望向裴雲暎:"大人還有何指教"</p>

裴雲暎低頭看著陸瞳,倏然輕笑一聲,唇角梨渦在燈色下若隱若現。</p>

"今夜打擾了。"</p>

"陸大夫,"他開口,語氣意味深長,"我們後會有期。"</p>

那頭的申奉應在催促鋪兵們趕緊行動,卑躬屈膝地擁著裴雲暎出去了,臨走時,還狠狠剜了一眼在一邊神色不定的白守義。</p>

舉告的時候說得斬釘截鐵,害得他還以為今夜真有什麼大收獲,結果就這麼白忙一遭。醫館不好好治病救人,天天這樣互相詆毀誣陷,等這事一過,他非得去醫行告狀,讓醫行那幫庸醫好好管管這街上的醫館!</p>

來時轟轟烈烈,去時悄無聲息。</p>

頃刻間,滿院隻剩一片七零八落的狼藉。</p>

地上還有半塊血淋淋的豬屍躺著,過來幫忙的戴三郎看了看陸瞳,好心提議:"陸大夫,這豬你還用得上嗎要用不上,我就幫您先搬走,雖然天涼了,但這麼大塊豬肉,放一晚也會有味兒。"</p>

戴三郎對陸瞳很是熱心,對他來說,陸瞳是救命的活菩薩。要不是陸瞳做出"纖纖",他哪有如今這樣矯勇健壯的身體,更彆提得到孫寡婦的青睞。做人應得感恩。</p>

陸瞳對他低首:"多謝戴大哥。"</p>

戴三郎忙擺手:"小事,不用說謝。"言罷,走到院中樹下,將那張裹豬的袋子重新紮緊,矮身一甩,豬肉被輕鬆扛起,他又順手將那顆還沒開始爛的豬頭也提上,大步出了醫館。</p>

他走後,白守義也對杜長卿拱手,勉強擠出一個笑:"小杜掌櫃,既然隻是誤會一場,白某也就先回去了。"</p>

杜長卿一言不發,隻盯著他冷笑。</p>

白守義咬咬牙,似乎也很不甘心今日竟無功而返,假意羞慚地拱了拱手,頭也不回地離開醫館,連哀哀望著他的夏蓉蓉也不顧。</p>

夏蓉蓉眼睜睜看著白守義扔下她走了,徒留自己麵對這一地狼藉,頓時眼睛都紅了,下意識望向杜長卿:"表哥……"</p>

今夜事情會弄成如此地步,實在超出夏蓉蓉預料。</p>

一開始她想著,雖然杜長卿最後可能會因為她與白守義私下來往生氣,可事關人命,她幫著杜長卿看清陸瞳的真麵目,杜長卿最終會理解她的好心,畢竟這也是為了醫館好。</p>

但沒料到最後,陸瞳安然無恙,她成了笑話,連原本"將功贖過"的那個"功"也沒了,於是她與白守義的那點聯係,就變得罪無可恕起來。</p>

"表哥……"</p>

"不用說了。"杜長卿道:"今夜太晚不提,明日我送你回去。"</p>

夏蓉蓉一愣,含在眼裡的淚水都忘了流下去。</p>

杜長卿的意思是要送她走</p>

她認識杜長卿多年,這個表哥的性子夏蓉蓉了解極了,心軟耳根子也軟,若非如此,怎麼能心甘情願被她爹娘當肥羊薅了這麼多年仍毫無怨言。</p>

但他竟然這般毫不留情地趕她走</p>

香草見夏蓉蓉被杜長卿的無情震得愣在原地,忙開口道:"表少爺,今夜誤會一場,小姐也是擔心緊張醫館出事才會如此行事,您千萬不要誤會。"</p>

但今日的杜掌櫃沒有往日好說話。</p>

杜長卿站在階上,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們主仆二人,語氣有些陰陽怪氣。</p>

"誤會沒有誤會,一家人哪來的誤會。表妹既然都已經和杏林堂的白掌櫃有了交情,在盛京也算有了比我更靠譜的依仗,我這個做表哥的,總算能放心了。"</p>

"而且這幾日又收了些新藥材,庫房放不下,把表妹住的那間騰出來放藥正好。"</p>

"明日你搬出醫館,我這地方廟小,容不下表妹這尊大佛,表妹還是另擇高枝的為好。"</p>

"表妹,你說是不是"</p>

夏蓉蓉呆住。</p>

她畢竟是個年輕姑娘,自小沒吃過什麼苦頭,何曾被人這般不留情麵地說過,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不顧院中其餘人,埋頭奔進了自己屋裡。</p>

香草急得跺腳,趕緊跟了進去。</p>

院中人剩得更少了。</p>

杜長卿不顧躲在屋裡哭泣的夏蓉蓉,望向陸瞳。</p>

"好了,都說完了,現在來說說你,陸大夫,看你嚇得臉都白了,今夜到底怎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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