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審問(1 / 1)

龍象 他曾是少年 2083 字 3小時前






姬權要在登基大典上審問李丹青的消息很快便在武陽城傳開了。這個消息可謂石破天驚,武陽城中的百姓們這幾日大抵都在談論這件事情。一位皇帝被旁人在宮中刺殺,這樣的事情放在以往那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那位李世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可以做出些出人預料的事情,並且,這一件比一件讓人措不及防,讓人難以想象。眾人也都在談論為什麽李丹青會有這麽大的膽子,敢在神禦宮中刺殺武陽的皇帝。而他為什麽這麽做?是因為生性頑劣,所以一時興起?還是蓄謀已久,積怨過深?其中種種在坊間可謂是眾說紛紜,但無論哪個人說得再言之鑿鑿,也依然難以做出定論。而事情的真相,越是撲所迷離,便越是容易激發好事者的好奇心。於是乎,當這個消息傳開之後,武陽城近乎沸騰。……登基大典,在第二日如期舉行。典禮場麵宏大,以神禦門為始,連接內城與外臣的禦前街,足足十三裏的長街兩側站滿了甲胄鮮亮的甲士,他們在兩側一字排開,手握長槍,腰跨大刀,頭束紅纓,甚是威武。而街道兩側站滿了前來觀禮的百姓,這一天的武陽城除了這條禦前街,可為是萬人空巷。姬權的龍輦鑲金戴玉,儀仗前開路的甲士身騎雄壯白馬,足足百人之重,每一隻都生得高大威猛,且步調一致,幾乎費毫不差。身後跟著的宦官宮女,數量更是達千人之多,更不提前來觀禮的文武百官。這樣的場麵可是難得見上一次,畢竟皇權更迭本就不算頻繁,加上上一次,姬齊得天子位時,因為得位多少有些不正,且繼位之後就要忙著對付南疆叛軍,故而根本未有舉行如此浩大的典禮,隻是簡單的走了個過場。此番,對於大多數百姓而言,這樣的盛景當真是算得開天辟地以來的頭一遭。坐在龍攆上的姬權此刻可謂春風得意,他微笑著看著周圍的百姓,心安理得的享受著他們的恍惚,為了這一刻他等了太久。他眯著眼睛看向隊伍前方的姬斐,眉頭微挑。今日出行遊街時,他特意安排讓姬斐走在隊伍的前方,為他執劍。武陽尚武。早年武陽太祖便是以兵甲起勢,推翻前朝,創立武陽天下。雖然武陽對於前朝的記載素來陳善可乏,甚至將之視為禁忌,但同時對於太祖的尚武之道,卻又素來推崇。曆代武陽君王,都會繼承太祖的配劍——鎮滄水。傳聞此間生有劍靈,且劍靈修為強悍,幾乎可以媲美武君級別的強者,劍靈一出,哪怕是剛剛入境的武者憑借此物,也能與武君大能打得不分伯仲。隻是傳聞雖然說得神乎其神,但至少在武陽城的百姓的記憶中,他們可從未見過此劍的風采,在更多的時候,這把鎮滄水,大抵也隻是作為皇權的象征,被傳承下來,手握此劍,便意味著你是皇權正統。而能為天子執此劍者,自然得是皇帝最仰仗的親信,譬如十多年前,姬齊繼位時,為他執此劍者便是天策上將李牧林。但姬權自然不可能信任自己這位同父異母的弟弟,他的心底盤算著的始終是怎麽讓姬斐從這世上消失。而之所以將這樣殊榮贈予姬斐,一來是展現自己身為帝王的大度,日後就算清算了姬斐,也可以告訴世人,自己是真心待他,奈何他一意孤行,非得謀反,他方才不得已而殺之。這二來嘛……原因就更簡單了,隻是單純的想要惡心惡心這個在以往處處與自己作對,處處與自己爭鋒的家夥。他作為勝利者即將登基繼位,而姬斐卻隻能為他執劍,看著他享受萬民的擁戴。雖然此刻姬斐背對著自己,但姬權依然可以想象,姬斐臉上的神情此時應當是極為精彩。姬權雖然並不是一個聰明的人,但此時他對自己皇弟的猜測,倒是並沒有太多的出入。手拿姬家祖劍的姬斐走在隊伍前方,看著歡呼的人群卻是眉頭緊皺。他做了一個很大膽也很冒險的決定——當得知父皇被李丹青殺死的消息時,姬斐整個人都是懵掉的。在此之前,他謀劃了很多。既有關於如何應對姬權,也有如何在姬齊那裏取得寵幸,奪得太子之位的,甚至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例如姬齊死後,姬權繼位自己該如何行事。但做這些謀劃都需要時間去慢慢推演、落實,而非一撮而就。姬齊突如其來的死亡,徹底打破了姬斐的謀劃,姬權順利的掌握了神禦宮,神禦宮中的一切,姬斐的處境瞬間變得極為艱難。姬權派出了大批人馬圍堵在他的府門前,雖然並未有太多的限製他的人身自由,但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監視著,他想要聯係南疆亦或者調動在武陽城中的勢力都會落入姬權的眼中,對於已經掌握了先機的姬權而言,隻要自己有半點異動,便會被他以此為由,輕則關押入天牢,重則身首異處,甚至想見一見自己的母親,都同樣是難上加難。姬斐急得宛如熱鍋上的螞蟻,而這時自己一位平日就跟在自己身邊的太監卻忽然在一日午飯時,偷偷遞給了自己一張紙條,紙條上的內容很簡單,無非幾個字眼而已:欲救己,先救人。姬斐意識到這似乎是某些極為重要的訊息,於是乎他在府門中以歇息為由,終於尋到了與那宦官獨處的機會。這才從他嘴裏知道,這消息的傳遞者是他門下的一位小太監,小太監給了他這個紙條並且告訴他,想要脫離困局,就要先救下李丹青,而至於如何救,方法也很簡單,就是想辦法說服姬權在今日的大典上當著所有人的麵,審理李丹青。這其實不是一件特別難的做到的事情,昨日姬斐還是費了些口舌,便讓姬權答應了這事。但麻煩的是,如果李丹青沒有辦法在這場審判中給自己脫罪的話,李丹青固然會丟掉性命,而姬斐同樣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昨日他向姬權提出那樣的建議,看似逼宮,實際上卻也表達出了另一個意思:待到這登基大典完成之後,他便會改口稱呼姬權為陛下,也就是說是承認了姬權作為武陽皇帝,而一旦他這樣做了,便等於封死了自己所有的退路,日後真的想要再做什麽,那也是名不正而言不順了。故而,此刻姬斐的心中其實是有些後悔的。雖然自己對於那位遞來消息的太監是百分百的信任,但將這消息傳給他的小宦官可就來路不明了,他昨日夜裏越想越不對勁,便讓人去查了查那小太監,可那位小太監卻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不見了蹤影,怎麽找也找不到。這保不齊是姬權給他設下的陷阱,讓他跳到了裏麵去。畢竟他仔細的想了想,卻是如何也想不到李丹青能夠在這場困局中脫罪的可能。倒是自己的提議,不僅讓自己陷入了進退兩難的陷阱之中,而姬權能在今日的大典上讓李丹青親口承認自己的弑君之舉,說不得還能讓他的聲威提升數倍,這此消彼長之下,他的抱負想要實現可就又難上了數分。想到這裏的姬斐暗暗惱怒,昨日的自己也確實是被父皇的死所衝昏了頭腦,失去了判斷力,這才會如此輕易的相信這來路不明的消息。如今的他也隻能暗暗期望,事情不會朝著自己擔心的那樣去發展。……隊伍緩緩的前進,終於穿過了內城,來到了外城。城南方向,百將街與天賜街的交界處,便是武陽朝的宗廟所在,姬權帶著文武百官不如宗廟,依照著規矩焚香禱告,昭告列祖列宗,然後又祭拜天地,這個過程繁瑣,且無趣,而作為尋常百姓的眾人自然也沒有機會去到這皇家重地觀摩,隻能在宗廟焦急的等候。宗廟外有一處占地巨大的高台,待到祭祀之事落下帷幕後,姬權便會帶著文武百官來此,當真所有人的麵,接過祖劍,再接受眾人膜拜,這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走完了大典的流程,登基繼位。而相比這件事情,早早的就來到此地四周圍觀的百姓們,顯然更想看到的是——在姬權加冕之前,同樣會在這高台上舉行的審理李丹青的場景。在翹首以盼了足足一個多時辰以後,宗廟方向終於傳來了動靜,宗廟的大門被人緩緩打開,遠遠便可見文武百官組成的隊伍朝著此處走來。人群開始喧嘩,眾人竊竊私語。“你們說今日真的會把那李丹青拉上台麵上來審理嗎?不會是以訛傳訛的謠言吧?”“這可不對,這消息我可是聽我在宮裏當差的親戚的說的,好些人都知道應該假不了。”“當眾審理,這還是開天辟地頭一遭吧?”“那有什麽?那李丹青做了這樣乾的事情,橫豎都是死字,我估摸著也就是走個過場!”“也對,那李丹青當真是膽大包天,這樣的事情當真天底下也隻有他一人做得出來。”百姓們熱情的討論著此事,而不遠處的一群人,卻眉頭緊皺,相比於大多數擠在在高台四周的百姓而言,這群人所處的地方不僅有長凳供他們落座,同時四周還站滿了甲士,見給他們圍在其中,不讓周圍推搡的百姓打擾到他們半點。這樣的優待,隻是一眼便讓人覺得這群人應當是出身高貴的皇親貴胄,方才能有這樣的禮遇。可實際上坐在其中的這群家夥,卻幾乎將憂心忡忡寫在了臉上,他們時不時的抬頭眺望高台方向,對於漸漸從宗廟中走出來的皇帝儀仗視而不見,放到隻是看著稀稀落落站著幾位官員的高台,似乎在尋找著些什麽。他們自然不是旁人,赫然便是世子府的青竹等人。他們並非自願前來觀禮,而是朝廷的命令,站滿了她們周圍的甲士自然也不是前來保護她們的,而是監視。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們也是籌碼,作為威脅待會會被審理的李丹青的籌碼,讓李丹青不要說出些什麽不該說的話。畢竟,在姬權看來,李丹青是自己前來投降的,姬權多少有些擔憂,一心求死的李丹青會說出些什麽駭人之語,損了皇家威嚴。而就在這時,人群中忽然傳來一聲驚呼,之間一大群甲士押送著一輛囚車從街道外緩緩駛入此地,百姓們自發的讓開一條道來,而囚車中,站著一個衣衫淩亂,雙足與雙手都被巨大的鐵鏈鎖住的身影,那赫然便是今日的主角,李丹青!看見此景,世子府中的眾人紛紛臉色一變,劉言真更是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黑水刀,身子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要站起來。但一旁的青竹卻搶先伸出手,將之摁了回去。“溫君師姐。”劉言真困惑的看向青竹。在來之前眾人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青竹的阻攔讓劉言真不免有些困惑。“再等等。”青竹卻言道:“世子既然讓我們傳遞消息,他一定有自己的打算,先看看情況再說,這一步是最壞的情況下不得已才做的事情。”劉言真皺起了眉頭,在她看來大抵已經沒有比這再糟糕的情況了,不過事關李丹青的安危,劉言真倒是收起了自己素來跳脫的性子,她坐下了身子,暫時壓下了自己的衝動,可放在刀柄上的手卻並未鬆開。而與此同時,囚車被緩緩打開,神情狼狽的李丹青被數位甲士壓著送上了高台,同時在宗廟中完成了祭祀的姬權也在大隊伍的簇擁下來到了此處。穿著華麗長袍的姬權先是朝著台下的百姓點頭示意,然後便在數人的簇擁下來到了高台上,他以勝利者的姿態看向李丹青,在禮官宣讀完那番慷慨激昂的陳詞後,龍椅被搬到了他的身後。三府九司的官員也來到了他的周圍,刀筆吏也在一旁落座,所有的目光都在這時落在了李丹青的身上,周遭百姓們也停止了他們的喧嘩,場麵忽然寂靜下來,他們知道,今日的重頭戲就要來了。姬權坐下,俯視著被幾位甲士強壓著跪下的李丹青,眯眼問道。“李丹青,我問你。”姬權的聲音低沉,帶著幾分平日不曾有過的威嚴。“我父皇是否是你所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