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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

若是讓孔玄章說自己討厭誰,沐文君也許不能說是最討厭的,但絕對是會榜上有名的,若是有可能,他絕對不會想和此人有一絲半毫的關係。

但是現在,關係他們是擺不脫了,他現在還要找這個人幫忙,想到要欠這個人人情,孔玄章不免有些抑鬱。而沐文君也仿佛知道他的心情似的,那臉上的笑容啊,別提多燦爛了:“章章啊,你放心,由我師父出馬,你的肩膀保準沒有問題。”

孔玄章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他的傷已經好了,但不知道什麽原因,總是會有一點神經性的抽痛,拍片子,做檢查,查不出任何問題,醫生給他的建議也就是要保暖,要多鍛煉,然後呢,那就是再養養。

這要換成西方人,估計也就隻能這樣了,但一般的中國人都知道,在這個時候就需要找中醫、找偏方了,而這種東西,在國內自然是比較方便的,但在美國……當然也不少,可是要想找一個正宗的、管事的那還是需要介紹的。

而在他們這個圈子裏,目前來看,最像那麽回事的,就是沐文君所從師的那個針灸推拿的師父張念了,孔玄章就算再不想,也就隻有來找沐文君了,而沐文君也沒有刁難他,一口就答應了,隻是從此以後看他的目光,總令他不舒服——當然,這也許是孔大少自己多想了。

“順帶,也能讓我師父看看石頭的腰。”

“我、我沒事。”聽到說到自己,於磊連忙表示,“我都好了,也不疼,真的。”

“石頭啊……”沐文君轉過臉,語重心長,“男人的腰是非常重要的,你看著它好了,也許有什麽隱患呢?不說別的,就是腎虛、腎寒,那都是看不出來的毛病,一不小心,就可能忽略了過去。你現在年輕還沒感覺,等將來你年齡大了,這個,很可能就……”

他還準備說什麽,旁邊的歐和青就頂了一下,他頓時停了下來,曖昧的笑了一下:“好吧好吧,我不說了,章章你說吧,要不要讓石頭也給我師父看看啊。”

孔玄章此時一口吞了沐文君的心都有,歐和青道:“你哪來的這麽多話?”

“這不是石頭什麽都聽章章的嗎?我讓他幫石頭拿個主意。”他說著,摸了摸鼻子又道,“青青,我真沒其他意思的。”

“你給我閉嘴!”歐和青咬牙切齒,之後又道,“石頭,你不要聽他胡言亂語,不過……你那腰,看看也好。”

噗的一聲,沐文君在前麵笑了出來,於磊的臉漲的通紅,他雖然不太聰明,但也多多少少的知道點這話的意思,當下又是尷尬又是別扭,低著頭,眼神都不敢亂瞟。

歐和青看了一眼後視鏡,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沒說出來,這要是其他人,他還能開個玩笑,但是於磊,他作為一個老師,這玩笑也不是多好開,好在已經快到目的地了,倒也沒有尷尬太長時間。

沐文君的老師張念,在唐人經營一家藥店,做西醫,不過令他聲名遠播的,還是中成藥以及推拿針灸的功夫,前幾年不顯,這幾年中醫在世界上出名之後,很有一些人要找他拜師,不過都被他拒之門外了,眼看老人家已經年過古稀,一門手藝要失傳了,也不知道怎麽就看中了沐文君,竟然收了他做關門弟子。

孔玄章私下和衛峰討論的時候曾說過,這位張老的眼睛恐怕有點問題。

不過就算有些疑惑,在來到藥店麵對張老的時候,他卻是非常恭敬的,人的名樹的影,歐君慧找自己的朋友打聽過,這位張老的確是有真本事的,而且,就算是除去醫術,他身後的背景也令人不容小覷。

和那些隨著子女來到美國的老人不同,張老是在美國出生的,他的祖輩當年在國內就是開藥店的,後來國內大亂,他的祖輩這才移民過來,當時的情況和現在不同,那時候排華更是厲害,為了紮下根,那是著實經歷了一些腥風血雨的。

那時候為了對外,華人們也組建了不少社團,從他父親那一輩就是社團的元老,現在張老也依然擔任著這樣的職位,雖然說當代社團的影響力無法和過去相比了,但那同樣有說出一句話,就要令唐人街震一震的分量的。

這樣的人,不說他的勢力背景,隻說血性,孔玄章就要表示敬佩的,而張大夫對於他們兩個印象也相當不錯,這當然不是因為他們兩個對自己表現出來的尊敬,更多的,也是看這兩個小孩夠穩重夠拚搏,而且,他們兩個受傷也是因為種族仇恨,這自然令張大夫更有認同感,所以在他們到了之後,直接就讓沐文君將他們帶到了室內,還擺上了茶具。

“師父,你對我都沒這麽好啊。”沐文君見他擺出了功夫茶,半真半假的抱怨,“這兩個小孩哪還值得你親自動手?由我來,他們就不見得能消受得起了。”

“你什麽時候挨一槍,我也給你泡茶。”

沐文君笑嘻嘻的湊過去:“師父,真的啊,那我明天就找槍給自己來一下,到時候你說話可要算話啊。”

“看你這點出息,別鬨笑話了!”他嘴中罵著,但神情中卻一片笑意,他的兒子張鶴在旁邊看了,很是不解,心想這個小師弟也不知道哪裏投了自家父親的眼,竟然這麽喜歡他,平時自家人看他笑一下都困難。

這樣想著,他倒也不妒忌,自家父親年齡大了,能時常笑笑是好事,而且他本身對什麽中醫啊靜脈啊,實在沒興趣,雖然也是學醫的,但他可是繼承不了自家父親的衣缽。

喝了茶又說了一會兒話,張老才一指孔玄章:“你跟我過來吧。”

孔玄章立刻站了起來,沐文君也連忙起身,一邊向內走一邊道:“師兄,這兩位就拜托你招呼了,石頭,我這位師兄人最好了,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別拘束。”

他一邊說著,還對歐和青眨了下眼,歐和青瞪了他一眼,等他進去後,轉而就道:“沐文君這個人大腦缺弦,真是難為師兄了。”

對於他和沐文君的關係,張鶴也知道一些,雖然讚同他的話,這個時候當然也隻是會連說不會:“小師弟生性活潑,很討我父親歡心呢。”

歐和青聽了嘴角抽搐,心想沐文君要是十七歲,那這一句還算是誇讚,現在他二十七歲都過一大截了,這一句……那就很有問題了,不過他也不可能在外人麵前一個勁兒的貶低沐文君,因此也就是說幾句師兄客氣之類的。

兩個人雖然都知道彼此,但卻不熟悉,此時更有了談僵了的架勢,而旁邊的於磊也不會緩和氣氛,他見兩人不說話,更是老老實實的當起了鋸嘴葫蘆,於是一時間,氣氛很有點尷尬。

在這裏,張鶴最別扭,怎麽說,他也是主人,這冷場就是他的責任了,他想了想,咳嗽了一聲:“小歐和小於都第一次來我們這裏吧,還沒到後堂看過是不是?”

他這麽一說,歐和青自然立刻就附和了上去,於是由張鶴帶路,三人向後堂走去,出了門,就是一個小天井,三麵都是古式建築,看的歐和青和於磊都很是驚訝。

歐和青道:“沒想到還能見到這樣的房子。”

“這都是我爺爺那一輩蓋的了,現在要再想蓋可不容易了。”張鶴一邊說,一邊推開一扇門,“這間是祠堂,早些年還經常用到,現在也不過是祭祖的時候用用。”

祠堂不僅是祭祖,平時也可以作為婚喪嫁娶或家族事務的活動中心,可是張大夫雖然有三個子女,但除了大兒子還比較聽話外,其他的一個個上了大學都溜得的沒了蹤跡,有事情也都自己處理了,哪還會回來再祠堂裏辦理?

歐和青和於磊隨著他進去,就發現偌大的房間分成兩部分,一邊擺著牌位,另一邊則掛著半人高的照片,大多是老式的黑白照,隻有兩張是彩色的,其中一男一女。

女的頭發花白,穿一件深色旗袍,戴紅珊瑚手勢,嘴角帶笑,很是雍容華貴,而男子則不過二三十歲的樣子,穿著軍裝,半側著身體,嘴角帶笑,看起來很是溫和。

“這是我爺爺奶 奶,我□這張照片是七十歲的時候照的,我爺爺的這一張,卻是年輕的時候照的,他自來到這裏之後就不再照相,說什麽時候回去了,什麽時候再照,不過他老人家,再也沒有回去過。”

說到最後,不免嘆了口氣,歐和青道:“老人家年輕的時候是軍人啊。”

“是啊,看不出來吧,不過他老人家當初打仗的時候可厲害的很,很多戰役都參加過,也是命大,曾經幾乎被炸掉半個身子呢。”

“啊?”

“哦,我這說的有些誇張,據他老人家說,那炮彈就在他不遠的地方炸的,後來取出了十幾個碎片,也不知道還有多少個小的沒取出來,當時那個環境吧,能做手術就不容易了,要徹底,也沒那條件。”

“真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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