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夏陽此刻深深地感覺到了這個道理，因為周圍的人似乎都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這個道理。

不管是陳封，還是夏寒都是如此告訴他的。他以前在高中的時候沒有夢想，感覺自己沒有未來，隻是在做著年齡段該做的事情，但是現在他感覺自己的肩上多了很多其他的東西。

比如命中注定的責任。

這個世界總是這樣，你明明不想成長，但是總有一些事情去逼著你成長。沒有誰可以一直做那個執拗的死小孩，因為這個世界不允許你這麽做。

夏陽走在埃亞隆的街道上，小雨還在淅瀝淅瀝的下，雨水滴落在地麵上濺起陣陣水花。

夏陽忽然想起來，有一次也是在這麽一個下雨的天氣，他在八方學院樓下遇到了陳封，那時候陳封站在屋簷下仰望著天空。

那時候夏陽說師兄你是在文藝複興45°仰望天空學非主流嗎？

夏陽能這樣打趣，是因為那時候陳封的眼神分明太憂傷了。

他覺得要是給陳封截個圖的話都可以配上一句‘哥的悲傷你不懂’的話都可以當頭像了。

陳封那時候隻是笑笑，還真的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他說你還年輕你還不懂，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就會懂了。

而如今。

夏陽大概是真的懂了。

他知道那時候陳封大概是真的在悲傷的，而且是無比的悲傷。

至親的人在某天離開自己後，一開始總不會很悲傷的，隻會覺得心靈空洞，就像是心裏有什麽東西被硬生生挖去一樣。

而隨著某個下雨的夜晚，悲傷會隨著雨水慢慢醞釀，慢慢填滿空洞的心。

然後悲傷就隨著淚水就溢出來了。

夏陽現在就是如此。

他真是不舍得陳封去死。

但是他大概是明白的，那是陳封的選擇。

錄音筆還在播放著陳封的話語，他就像是從來都沒離開過，一直在夏陽的旁邊說著話。就像一個前輩那樣。

“師弟啊，我覺得那小孩說的人應該就是你，不知道有沒有說你的眼神有時候很嚇人，我其實經常會察覺到你的眼神非常嚇人，就跟那天的小孩一樣。”

“你的眼神是天生的暴君該有的眼神。”

“而且從雪國回來後，你眼裏的暴戾便加強許多，可能你自己也發現了吧，但是好像你一直在假裝不知道，我猜你並不想變成這樣吧。”

“很抱歉師弟。”陳封輕聲道歉，又是一口濃烈的酒下肚。

“沒關係的。”夏陽輕聲道。

許久後，錄音筆都沒有再響起陳封的聲音。

夏陽已經走了蠻久，一路上那些人都在道路的兩側默默地打量著他，他們的眼裏都是認可的意味居多，很顯然剛才夏陽將遠處狙擊手擊殺的那一幕已經打動了他們。

他們認可了夏陽。

隻是總有一些人還覺得不夠。

夏陽目視前方，三個雨衣男人目光清冷的擋住了夏陽的道路，這些人跟夏陽見過的所有人都不太一樣，他們麵無表情長著一張大眾臉，屬於是隨便丟到大街上的人堆中都找不到人的那一種。

隻是這樣的人是最可怕的。

因為氣質不出眾，所以他們隻要想殺一個人便是輕而易舉。夏陽看過一部電影，電影裏麵有個黑幫大佬和小弟在吃火鍋，然後小弟有事離開了，下一秒火鍋店裏那個最不起眼的客人拿起筷子就捅了黑幫老大好幾下。

當時給夏陽嚇得好幾天沒敢去火鍋店。

而眼下的這幾個人就給夏陽這種感覺，表情平靜外表不處出眾但是卻帶著淡淡的殺意。跟楚墨陽那種一看就是殺手的人完全不一樣。

果然，他們在看到夏陽之後露出雨衣下的匕首，寒光閃閃。

“對了，我給你弟弟找仆人找了很多個，其中不乏一些不服從管教的，凶狠的，甚至是生性嗜殺的人。”陳封的話在錄音筆上幽幽地響起，“這些人沒什麽其他的管教方法，你把他們打服就好了。”

“就像家犬那樣，他們隻是我從外麵撿回來的狗，撿到他們的時候他們有的奄奄一息在路邊的垃圾桶找吃的，有的剛殺完酗酒的父親從家裏逃跑，有的則是家鄉戰亂想要尋求庇護。”

“我全都接納了他們，並且給了他們吃的喝的住的，但同時也會讓他們知道，他們的命是我的。”

陳封的聲音變得冷冽起來，“所以師弟你也要學會這種管理方式，一個糖也給大嘴巴子才是管理組織的正確方式。”

“未來你要接手我的組織，所以要開始學了。”

“……”

陳封的話慢悠悠響起，而夏陽在說話間已經朝著前方走了好幾步。

那三個拿著匕首的雨衣人麵無表情，在三個不同的方位包圍了夏陽。

“中午好。”夏陽打起了招呼。

他能感覺到這三個人身上波濤洶湧的殺意，這殺意跟暴走狀態下的楚墨陽簡直有得一比了。甚至比楚墨陽還要更凜冽一些。

三個殺手沒有回應夏陽，他們如鷹隼般眼神直勾勾盯著夏陽，就如同盯著一個獵物。

溫度在不停下降，空氣在逐漸冷冽甚至開始粘稠起來。

事到如今夏陽總算明白武俠片中那些高手對峙的局麵應該是真的，因為他現在就處於電視中的那種對峙場麵。

直覺告訴夏陽，這種時候任何一個破綻都可能會成為這三個人進攻的號角。

而此刻，無數人都在見證著這場戰鬥。

他們分布在街道的角落，全都是陳封以前收的人。他們來自五湖四海，職業各異，但毫無疑問，他們對陳封，對陳封，對兄弟會的忠心都是一樣的。

他們被陳封從深淵中拉起來，自然也視陳封如同神明。

可現在神明已死，讓他們去信仰一位新的來客。

這對於他們來說其實很難接受。

如若不是另一位boss玄梧還在，整個兄弟會怕不是早就亂成了一團。

“讓我看看boss看中的人究竟有多麽厲害吧……boss的近身戰鬥能力是無敵，這個家夥也能像boss那般嗎。”

“嗬嗬，怎麽可能呢……就憑他那瘦不拉幾的身軀嗎。”

“不一定，那個孩子的眼神中藏著鋒芒，和boss有點像。”

“嗬嗬嗬。”

對於夏陽，有人不屑有人嘲諷，也有人抱以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