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青知道自己死了,他親眼看到自己的姐姐將他的身體打碎,化為塵未,儘管如此,他也隻想讓自己的塵未飄在姐姐的身邊。
然後,他看到姐姐沒有治療自己身上的傷,任逆脈重組變成另一個人。
為什麼?為什麼?他不明白,姐姐是可以以瑤華的身份好好活下去的,400年前,姐姐冰封自己時才17歲,她並沒有好好的接觸過這個世界,就因為他的話嗎?
“走吧。”鬼差在身後輕輕一歎,搖搖頭:“人已死,前塵往事也就隨風而散。”
瑤華像是沒有聽到鬼差在說什麼,隻是沉默的往前走,直到一個老婆婆拿著一個碗出現在了他麵前,慈祥可親的道:“孩子,喝了它吧,喝完,你就不會這般痛苦了。”
瑤青緩緩抬頭,看著老婆婆:“你是誰?”
“世人都叫我孟婆。”
“孟婆?”瑤青喃喃,目光落在了孟婆雙手捧著的那隻碗上,碗裡有水,那水散發著淡淡的卻極為誘人的味道,這股子味道讓他情不自禁的想去喝了它,仿佛喝光了它就不會再痛苦了。
瑤青伸出手,緩緩伸向那隻碗,在指尖觸到那碗沿時卻頓住。
孟婆慈愛的看著少年的臉,再望著少年修長好看極的手,心裡驚歎,幾千年下來,她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漂亮的少年,少年的美,完全無法用詞彙來形容。
“喝了它吧,將一身的塵孽卸下。”
瑤青雙眸微垂,看不清楚他此刻的思緒如何,隻聽得他喃喃:“卸下塵孽?”
“是的。世間苦,都是因執著而引起,喝了它,這份執著便能放下。”
“執著?嗬嗬……”一滴淚,二滴淚……從瑤青眼中落下,“輪回嗎?忘了她嗎?四百年來,我隻追著她,我隻想讓她看我一眼,我隻想擁抱她一下。”
四百年?孟婆心裡訝異,看了身後的鬼差一眼,竟在向來無情的鬼差眼中看到了一絲尊敬,這男孩的身份?
“我不想忘記與她的點點滴滴。”瑤青突然一手揪住了胸口,一想到要忘掉她,他這裡,就痛,痛得他全身都忍不住顫抖。
“你怎麼了?”
瑤青猛的一揮手,將孟婆手中的碗揮翻在地,抬頭厲聲道:“我要在輪回裡等她,我要帶著四百年的記憶,不管她在哪裡,我都要等到她,我都要找到她。”
“孩子?”
“我好痛。”瑤青一手死死的揪著胸口,為什麼他的心突然間這麼疼?疼得他都無法呼吸,他不是死了嗎?怎麼還能感受到這股痛楚?
孟婆心中的訝異更甚了,這孩子明明已死,怎麼還會感覺到痛楚?
“瑤華,瑤華,瑤華——”瑤青突然朝周圍大喊,聲斯力竭,又透著一份纏綿,一份執著,一種絕望,一種無奈。
明明是在冥界,明明陰陽二隔,明明再無可能,可這一聲喊聲,竟然穿破了結界,直衝人界。
一聲輕歎,孟婆望著被打翻的碗,重新拾起,也就在這時,她看到少年的身上隱隱散發著一股眩然的淡光,一閃而逝,可也就是這道無色的眩光,孟婆已知道了他的身份。
駭然,孟婆手一顫,手中的碗差點再次摔在地上,這孩子竟然是真王界的人。
真王界的人,身上會散發一種眩然的無色之光,淡淡的,卻是真正神威的存在,那是一種威壓。
是真神在渡劫?可是,真王界的人都是開天辟地之神,都是渡過了億萬個劫的真神,還能渡什麼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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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葉落而知秋。
當夏青醒來時,發現自己在王府裡,望著院子裡那幾顆葉子泛黃的樹,她心中訝異,葉子落,是秋天了嗎?
掀被下床,卻隻覺得全身都隱隱疼著,不是很痛,但有些難受,不禁伸了伸筋骨。
打開門,迎麵吹來一陳子秋的氣息,是秋天了,可為什麼她的記憶卻是在夏天呢?
傳來了開門聲,當夏青轉身時,便看到了應辟方,以及聽到了水夢的驚呼聲:“主子?”
夏青還在奇怪於水夢眼中的驚喜從何而來,身子就被擁進了一個寬闊而溫暖的懷抱,沙啞的聲音也在頭頂響起:“你終於回來了。”
“王爺?”夏青抬起頭,望著應辟方似乎是越來越沉默的臉,這個男人以前給他的感覺便是斯文中透著沉默的,但現在,似乎經曆了什麼般,俊美的麵龐都透著一股子深沉:“發生了什麼事嗎?我們不是在江陵嗎?”
真的一切都忘了,那也好,應辟方在心裡鬆了口氣,麵上卻淡淡道:“你生了場大病,這幾個月來,一直昏睡著。”
“大病?”夏青滿臉困惑,她的身子向來極好,怎麼會生大病的?餘光看到水夢紅著眼不停的掉淚,夏青正想說什麼,就見到流媚姑娘與李忠將軍衝了進來,異口同聲:“主子,您醒了?”
“主子?你們叫我嗎?”夏青奇怪的看著激動的望著自己的流媚與李忠,不明白先前他們看到她都是帶著許些距離之感,如今怎麼會這般親切?
李忠與流媚對視了眼,就聽得流媚說道:“是的主子,李忠現在是您的侍衛了,我嫁與了他,自然也是您的貼身丫頭了。”
夏青的目光在李忠與流媚二人臉上打轉:“嫁給了李忠?”
“是的,主子。”流媚眼晴亮亮的,掩嘴而笑。
夏青點點頭,雙手習慣的摸上自己的肚子,驀的,她低下了頭,看著自己扁扁的肚子,臉色驀的慘白,下一刻,她抬頭看著應辟方,輕問了句:“我連孩子都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