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說過自己要去演戲,但從沒有提到過會演這種戲。
阮君雙目欲裂,眼眶通紅,卻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無人注意,無人知曉。
他看著宋卿露出曾經隻對他一個綻放的笑容,無名的怨爬上心頭。
他在一旁許久不曾離去。
驕傲的少爺始終沒有落淚,隻是沉默著將破碎的玻璃一片片撿起。
宋卿離他太遠了,聽不到這裏的聲響,也沒有看到他。
阮君的手被紮破了,卻仿若無事一般伸手去抓地上的菜,熱氣騰騰的菜肴緊貼著他的傷口。
他不知道撿了多久,隻是知道宋卿告訴他不能隨地亂扔。
當宋卿回到家時已經淩晨了。
他疲憊地揉著太陽穴,看到了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阮君,語氣無奈:“不是說了不用等我嗎我每天拍攝的時間都不定的。”
阮君沒有回話,宋卿隻當他是埋怨自己回來的太晚。
宋卿抱住阮君,像是每一個哥哥一樣哄著:“先去睡覺好不好我要去洗澡。”
阮君聞言隻是輕微地點頭答應。然後有些魂不守舍地回了房間。
聽著浴室裏水聲響起,阮君感覺眼眶濕熱。
在宋卿回來的那一瞬,他真的,真的好想衝上去質問他為什麽要和那個男的走那麽近。
隻是他知道,這是宋卿的工作需求……可是,可是他還是不同意!還是不高興!還是……害怕。
他真的好想讓宋卿親口跟他保證,不再去拍這種戲。無論用什麽卑鄙的方法。
可是……在看到宋卿疲憊的神情時,所有設防一下子轟然倒塌,所有質問和逼迫頃刻消失。
他……舍不得。
宋卿洗完澡出來阮君已經闔上眼了,似是睡著了。
他輕手輕腳地關了燈,靠著他睡下,卻忽的被人的臂膀用力攬住腰身,將他拉入自己的懷抱。
“還沒睡”宋卿輕聲道。他沒聽到答複,轉而說,“是有什麽想說的嗎嗯”
抱著他的人呼吸漸漸平穩,似是真的睡著了。
宋卿有些想嘆氣。隨著進入了夢鄉。
宋卿半夜是被臂膀勒醒的。他睜開惺忪的睡眼,忽的聽聞抱著他的人在哭,抽抽噎噎的。
“怎麽了”宋卿一下子醒了,伸手撫了撫少年的臉。
一手熱淚。
“……別…別不要我……”
宋卿仔細辨別了許久才聽出這一句話,此後的很長歲月裏的夜晚,阮君常常在睡夢中呢喃的一句話。
別不要我。
阮君這是做噩夢了,先是夢見父親笑著朝他揮手,隨後突然化作了血水,向他奔湧。
他瘋狂地跑啊跑啊,又看到了阮斯——他的母親。
女人總是一件西裝,眉眼張揚而銳利,口紅永遠鮮豔,神情也永遠冷淡。
“媽!”
他想這麽叫,卻叫不出口。
猛然間天下起了傾盆大雨,外麵烏雲滿天,驚雷陣陣。而此時阮斯還要去上班。
阮君突然感覺自己變得好小一隻,像是不足五歲,用肉乎乎的小手扒拉著阮斯的褲腿,淚眼婆娑:“媽……我害怕…”
女人放下手機,俯視阮君,並未打算將他抱起,而是冷笑著說:“怕打雷你是個男的嗎”
女人質問完甩開他就馬不停蹄地出了門,留下不足五歲的阮君獨自在家。
如果說阮君小時候是害怕打雷,那麽現在仍舊害怕雷雨天,可他怕的卻不是雷雨本身,而是在雷雨轟然倒向他時,被人拋棄的感覺。
像是從未獲得安全感。
夢境的最後是他撞進了宋卿的懷裏,然後在他的擁抱裏,等待著初陽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