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不愛我(2 / 2)







老師扶了下眼眶,看了眼我,又轉頭看著麵前的男人,半晌才認出眼前人是我爸爸。

大概老師也很難想到,在學校鞋襪都能穿到破的我,會有這樣富裕的爸爸。

爸爸是CEO,月工資是普通高層員工好幾倍,自然穿著華貴。

爸爸並不知道他讓秘書帶給我的錢不夠花,他不願細想我的花銷。

和秘書說不多給我錢,不然我肯定會亂花。

我也不敢和爸爸多要一分錢,生怕爸爸覺得我亂花錢。

所以一個月一百塊的生活費我掰碎了省著花。

自從確定我認得去學校的路後,秘書再沒有接送過我。

秘書每次來看我,我都會把破舊的衣服鞋子藏起來。

我怕爸爸會認為我不懂事,故意把衣服弄破。

也怕爸爸多給我錢的時候對我更生嫌棄。

每次秘書簡單問我兩句:“最近還好嗎?有沒有什麼需要的?”我回答“挺好的,不需要。

”秘書便走了。

許是爸爸很少跟秘書過問我的情況,時間久了,秘書對我也並不在意,完成任務就回去了,也不願意多待一會兒,和我多說句話。

老師剛才在病房門口聽到了爸爸對我的訓斥,於是跟爸爸說:“這孩子平時很聽話的,這件事也有你的不是。

”“孩子還小,很需要家人的關愛。

”“有空多多陪陪孩子,要是您常來學校,今天這事也不會發生。

”父親冷漠的蹙起眉:“這孩子天生壞種,我教也教不好。

”“要是她還敢在學校傷害其他孩子,我會考慮讓她去叛逆教育學校,老師彆太擔心。

”老師被爸爸說愣在原地,爸爸氣憤地走了。

5、返校後,那些辱罵我的學生都消停了,然而有更多的同學疏遠我。

我想了很久,如果我成為所有人都認可的好孩子,爸爸會不會肯接納我。

這樣我是不是就和彆的孩子一樣了,不會被孤立,擁有很多好朋友,開心起來。

我開始熬夜熬夜背書,不會的題硬著頭皮去問老師。

接受同學們異樣的眼光,接受隱隱約約傳入我耳中,那些刺痛我的話語。

利用閒暇時間讀各類書,增長見識。

用最笨的方式讓自己快速成長起來。

年複一年,我擁有了很多獎狀,成了各科老師口中的優秀生。

參加了不計其數場比賽,老師們說我是很認真,很要強的女孩子。

他們不知道,我這麼努力隻是想要一個疼愛我的爸爸。

為什麼彆的孩子生來就有的,於我卻是那樣難。

從小學到高中,爸爸一麵都不肯見我。

身邊流言四起,漸漸我也知道,我等不來的爸爸已經成了彆人的爸爸。

爸爸和現在的妻子,有了個很可愛的兒子。

我求著讓秘書帶我去看看現在的爸爸,就遠遠的看一眼,不去爸爸的家裡,不讓爸爸發現我。

秘書拗不過我,給我看爸爸的朋友圈,試圖讓我改變去看爸爸的想法。

我看到朋友圈裡爸爸一家人的照片,以為做好的心理準備,被眼前的景象摧毀殆儘。

“給兒子舉辦的生日宴會,謝謝各位同事朋友的捧場。

”“寶貝兒子上幼兒園了。

”“為愛妻新買的跑車,願愛妻每天開開心心。

”每看一條,我就難過一次。

每一句刺痛我的話語下麵還配著讓我更為窒息的幸福畫麵。

我看著一條條爸爸的朋友,像個窺探幸福的小偷。

我失落的把手機還給秘書,秘書看著眼底有了同情,她思索了一會兒,告訴我,爸爸可能會在地方。

雖然我很難過,但對爸爸無數個日日夜夜的思念,還是驅使我去找爸爸了。

我去了很多個秘書猜測的地方。

終於在一家超市門口,我看到了爸爸。

他帶著個小男孩在抓娃娃。

小男孩懷裡麵抱滿了各種布娃娃,依然對爸爸說,還要最裡麵被其他娃娃壓著的大熊。

爸爸心疼的摸摸兒子的腦袋:“就算寶貝兒子要星星,爸爸都給你抓下來。

”要離開時爸爸轉身看到了我,驚訝的開口;“你怎麼跑這裡來了?”我無措道:“今天周末,我隻是來買些文具。

”看著爸爸見到我異常排斥的表情,我很快接著說:“對不起,我馬上離開。

”小男孩看著我,疑惑的問爸爸:“爸爸,她是誰啊。

”爸爸愣了一下,輕輕拍了拍男孩的肩膀:“乖,要叫姐姐。

”男孩哦了一聲,懷裡的娃娃沒抱好,掉下來一個小倉鼠娃娃。

爸爸今天好像心情不錯,沒有罵我,把那隻小倉鼠撿起來遞給我:“嘍,快回去,彆到處亂跑。

”我點點頭,爸爸抱起兒子離我而去。

我抱著布娃娃站在喧鬨的人流裡,不明白明明他也是我的爸爸,為什麼我怎麼做他都無動於衷。

而眼前的小孩和爸爸現在的妻子,那麼輕而易舉的就得到了爸爸滿滿的愛。

是因為我不是他喜歡的女人生的,還是我的存在讓他覺得自己對不起現在的妻子和兒子。

後來我聽領居說,爸爸的現在的妻子離過婚,是因為婚內出軌,被拋棄的。

我難以辨彆這些話的真假,總之好與不好爸爸都稀罕的不得了。

6、十八歲,我考上了北大,轟動全城,還上了新聞。

好多記者不遠萬裡跑來采訪我,很多人願意出高價讓我給他們的孩子輔導。

我意料之外的成了城裡最火熱的談資。

我想爸爸一定也聽到了吧,聽到他的女兒很出息,考上了北大。

我以為爸爸一定會來看我,我日複一日期待著,幻想著爸爸見到我時欣慰的神情,以及我見到爸爸該說什麼。

我想了千百遍見麵時的場景。

直到我被邀請上台發言那天,爸爸還是沒有來,連句話都沒捎給我。

我又去了媽媽的墓地。

墳頭草已經枯黃,媽媽就躺在那裡,又遠在天地之外。

我不知道自己一直的堅持對不對,有些疼痛從沒有被善待開始,就生出了執念。

讓爸爸從心裡喜歡上我和媽媽就成了我一生無法釋懷的執念。

哪怕是被同學欺負到精神恍惚,憑著這點念想我也會按時吃藥,好好活著。

而此刻我心裡隻剩寒涼。

這世界很好很好,可惜我沒有感受溫暖的能力。

回憶早已被那些來自身邊同學嫌棄、輕蔑、厭惡我的麵龐和怨恨我的話語填滿。

床頭櫃裡還有好多止痛藥,這些天我頭疼的厲害,怎麼吃藥,都不見效。

睡覺前,我吃了比往日多一倍的止痛藥和安眠藥。

閉上眼睛那些痛苦的畫麵還是無法避免的再次呈現在眼前。

疼痛和血腥味傳來,比被欺淩更讓人痛苦的是,被這些無法淡忘的回憶反複折磨。

學校外的小巷子裡我被他們羞辱。

回到學校還要麵對無休止的嘲笑,孤立。

我甚至有很多時候覺得他們說的都是對的,如果不是那樣,他們怎麼會那麼討厭我,如果不是那樣,爸爸為什麼都不願見我。

是啊,我是這樣糟糕,不配抱有期待,不配活著。

在藥物的作用下,我痛苦的睡過去了。

夢裡,我失足落水,被窒息感吞噬。

掙紮無望,也失去了存活的念想。

河水很冷,可同某人的冷漠比起來,真不算什麼。

我該知道的,我等的人永遠不會來,我存在與否,他都不會在意。

我的每天都在無儘的等待,每天都是幾近絕望的活著。

身體漸漸冰涼,我死了。

陽光再次落在窗台上,安杏永遠不會再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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