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年自己也是猛將，和李匡威追著李克用打，把這個沙陀獨眼龍逼得逃竄到了韃靼部落才撿回一條命。</P>
現在是真的老了。</P>
他的軍隊是出幽州經平州（今河北盧龍）一路沿著海邊向北的。</P>
因為西麵是山區。雖然都是不高的小山，但是連綿不絕看不到頭。</P>
隻有海邊是平原地形。</P>
他也是老將了，戰場經驗豐富。</P>
山裡的道路崎嶇，對於自己這樣帶著大量輜重的軍隊來說，行軍比較困難。</P>
而且，山路容易埋伏，對於自己這樣絕對優勢的兵力來說，平原更加有利，完全可以碾壓，不給對方取巧的機會。</P>
最關鍵的，在他心目中，南方軍隊都是以步兵為主的，而自己帶了足足四千騎兵，隻有這樣的平原地形才適合自己騎兵的展開。</P>
這是他致命的失誤。</P>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當初朱珍為了架空李唐賓，硬是把手上的騎兵給支去楚州了。</P>
所以瑞州兵從一開始就沒有缺過騎兵。倒是步兵一直沒有找到感覺。</P>
這地形，是適合騎兵，不過瑞州的騎兵比他多得多。</P>
從昨天開始，陸續有斥候彙報，有和瑞州的踏白接戰，雙方互有傷亡，不過都是個位數，並不嚴重。</P>
赫連鐸也沒有特彆在意，這都是戰爭常態。</P>
瑞州軍再少人，一兩百踏白還是有的。</P>
已經進入了距離瑞州不到200裡路的距離，如果對方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那才奇怪。</P>
而且自己走的這條路線，雖然左手（西麵）就是山脈，但是右手（東邊）是寬度達10多裡的直接連到大海的平原。</P>
就這個地形，你沒有20萬兵馬，怎麼封鎖？</P>
說難聽點，就算打不過，我還怕跑不掉嗎？</P>
就這想法，王彥庭聽到都要豎大拇指。</P>
未謀勝先謀敗，果然是老兵油子。</P>
盧龍軍就這樣肆無忌憚地前進著。</P>
誰也沒有注意到，就在距離他們幾百米的西側山上，6000雙眼睛隱蔽在密林裡，看著他們從眼前通過。</P>
平南軍！</P>
指揮使周思校的嘴裡叼著一根剛剛冒出來的小草葉子，手裡的刀把已經攥出了手汗。</P>
“將軍，咱們為什麼占著這個地方？”手下一個校尉，看著遠去的盧龍軍，不解的問。</P>
“廢話，你占著人家退路也要擋得住才行啊。”周思校很不爽地手指著山下那看不到邊的田野，那是能圍堵得住的嗎？</P>
其實他自己也不明白。</P>
當初王彥庭帶著他們來布置任務，就說南北的事不用他們管。</P>
他們就是堵住兩座山脈間一個穀口，寬度300來米。</P>
說實話，這就很玄幻，連周思校都搞不懂。</P>
敵人是從南邊往北麵來，撤退也是從北邊往南麵去，然後自己的人馬去堵一個往西的路口。</P>
這是什麼操作？</P>
但是王彥庭說的斬釘截鐵，隻要堵住往西的口子，就算平南軍頭功。</P>
敵人從南邊跑了，和他們沒有關係。</P>
硬著頭皮接下任務的周思校自己都一肚子問題，自然懶得理手下的疑問。</P>
“好了，下山列陣。”他招呼著。</P>
敵人已經一路北上了，那他們就準備在穀口列陣了。</P>
6000人，整整齊齊地排成了8行，橫堵在穀口。</P>
周思校手摁著橫刀刀把，在前麵看著這些弟兄。</P>
“弟兄們，我們平南軍在瑞州難得有機會出戰，甚至百姓都在背後說我們是後娘養的，你們都知道吧？”</P>
他目光灼灼，掃視著眼前的士卒的眼睛。</P>
大部分人低下了頭。</P>
“我們基本上都是跟著歸傳道在楚州戰敗歸降的，所以大家都覺得我們貪生怕死。”</P>
“那我告訴大家，是的，我就是貪生怕死。為什麼呢？因為我們老周家就剩我一根獨苗了，我不敢死，我怕到了那邊沒臉見列祖列宗啊。”</P>
“可這天下到處都在打仗，哪裡有地方讓你安安心心傳宗接代？我能怎麼辦？混日子唄。”</P>
“但是，這一年半以來你們也看到了，現在瑞州這幫官是怎麼對百姓的。今天我想說，我想成家了，我想在瑞州給我阿耶阿娘留個後。”</P>
“不過大家也想得到，就憑我們平南軍在瑞州的地位，彆說討不到娘子，就算有妻兒，他們也是一輩子抬不起頭的。因為他們的阿耶、郎君是平南軍。”</P>
周思校的眼睛紅了，看著隊伍裡更多人羞愧難當的表情。</P>
“所以，這一仗就是我們的翻身仗，是我們唯一的機會。”</P>
“我不知道王將軍為什麼要我們守這個穀口，但是隻要我們在，就不能放過一兵一卒。”</P>
“這一把，我賭了！要麼就去地下著列祖列宗請罪，要麼一仗打出威風，揚眉吐氣。我要在瑞州安家、成親，生孩子。還要讓我的孩子和彆的孩子一樣，該有的他都有。”</P>
“我豁出去了，拚了，你們呢？”</P>
周思校的聲音回蕩在山穀。</P>
“拚了...”“我也乾...”</P>
“老子豁出去了...”</P>
突然，更多的聲音爆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