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天色還沒有亮起。昏暗的夜色散去之前,依舊灰蒙蒙看不到很遠。</P>
這裡距離涑州城70多裡,一片起伏的丘陵土坡後麵,依稀可以看到原野的輪廓。</P>
隻有那白色的羊群,看的特彆醒目。</P>
一片小樹林背後,李秉思慢慢抓緊了手裡的長刀。</P>
他的隊伍沿著大路往渤海國上京的方向逆行了整整兩天了,終於發現了渤海軍的輜重隊伍。</P>
錯開了整整兩天的距離,讓他的心裡有些擔心起來。</P>
這說明進攻涑州的大軍隨軍自帶的糧食和牛羊至少也能提供5天以上的需要。</P>
而涑州能不能支撐這麼久,他心裡沒有底。</P>
畢竟對於涑州的城防,他也是心裡有數的。</P>
看慣了中原的城池,對草原人建築的城牆,實在是覺得有些不堪。</P>
但是不堪到什麼程度,誰也說不清。</P>
按照時間來算,昨天涑州已經打了一天了,今天是第二天。</P>
而渤海軍的輜重至少還可以支撐三天以上。</P>
看了看眼前的營地,一眼望不到邊。</P>
他默默計算了一下,基本上兩三個騎馬的人可以有效地控製一千五百隻羊,如果眼前的羊群有估計的10萬隻的話,押運的牧民或者騎兵在2000人左右。</P>
而他自己手裡剛好隻有2000騎兵,唯一的辦法,就是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P>
等著天色慢慢亮起,安靜了一夜的羊群也開始遊動起來。</P>
差不多了,隻要視線不受影響,越早發動進攻就越是突然。</P>
李秉思把手裡長刀一舉,後麵的騎兵無聲地扳鞍上馬,跟在他身後,小跑起來。</P>
500步...400步...300...</P>
突然,羊群感受到了戰馬的跑動,騷動起來。</P>
一邊的帳篷裡,幾十個身影衝了出來,慌不擇路地開始奔向拴馬樁。</P>
“殺!...”李秉思的聲音在淩晨的草原上清晰地回蕩著。</P>
“殺...殺...”兩側,已經拉開了距離的騎兵一起高喊,戰馬也開始加速奔跑。</P>
“唐軍...唐軍來了...”渤海人的驚呼此起彼伏。</P>
可是所有的反應都已經徒勞了,瑞州騎兵像狂風一樣席卷過來,把奔跑中試圖解開馬韁繩的渤海人砍倒在血泊裡。</P>
即便是歸義軍的渤海降兵,也是亂箭齊發,毫不手軟。</P>
他們的家人都已經遷到了瑞州。</P>
在這個時代,他們就是瑞州人。</P>
本身草原人對自己的身份識彆就很弱。</P>
同根同源的種族,今天部族被靺鞨人吞並了就是靺鞨人,明天部族被契丹人占領了就變成了契丹人。</P>
此刻,他們就是瑞州的唐軍。</P>
戰鬥不到小半個時辰就結束了,然而接下來的事卻讓大家傻了眼。</P>
粗略估計一下,將近12萬隻羊,怎麼處理?</P>
彆說瑞州的騎兵,就是歸義軍的渤海人也沒有見過這麼多的財富。</P>
“全部殺了!”李秉思毫不留情地下令。</P>
無論如何是帶不走的,一旦被渤海國人再次搶回去,那就是資敵。</P>
其後果,涑州城裡的每個人都承受不了。</P>
現在這種天氣雖然不算太熱,但是連血帶內臟暴曬在陽光下,一天就開始腐敗了。</P>
儘管心疼,他還是做出了冷靜的決定。</P>
最多隨軍帶一些處理好的羊肉當軍糧就是。</P>
一個時辰後,精疲力儘的騎兵們終於完成了任務。</P>
誰也沒有想到,殺羊比打仗還累,甚至很多驚懼不已的羊還要追逐一番才能殺死。</P>
連身為領軍主帥的李秉思都覺得有些好笑。</P>
這特麼的誰想得到。</P>
“休息半個時辰,繼續前進。”</P>
他還要繼續向上京方向逆行,把渤海大軍的後勤輜重徹底毀掉。</P>
中午,涑州城,城樓上。</P>
王彥庭一身疲憊地席地而坐。</P>
城牆上,遍地血汙,結成了黑紅色的厚厚的血痂。</P>
很多箭垛已經被鮮血染成了紅色,在春日的照射下分外刺目。</P>
今天是開打以來的第三天,經曆了兩天半守城戰的王彥庭現在隻想找個地方美美地睡一覺。</P>
他從來沒有想過,人類之間的戰爭會是如此的枯燥乏味的。</P>
沒有那種史書上的氣吞山河,也沒有小說裡的用兵如神。</P>
隻有不斷重複的攻擊與防禦,殺戮與被殺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