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很小，鬱圓剛開始沒聽清，隔了兩秒才聽懂了，身體一滯，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要回頭看他還是裝作沒聽見。</p>

又是很長時間的一陣靜默，阿戚沒有再繼續出聲。</p>

鬱圓鬆了口氣，正準備裝作沒聽見，把這件事揭過，阿戚又問了一遍：</p>

“那我呢，如果是我，你會不會選擇我做你的伴侶？”</p>

他這次像是鼓足了極大的勇氣，做足了心理準備，不再聲若蚊鳴。</p>

鬱圓能聽出他語氣中的不安和期盼。</p>

在麵對亞蘭的告白時，鬱圓極其冷靜，並且心裡完全沒有波瀾，很確定的拒絕了他。</p>

可是輪到阿戚時，鬱圓發現自己沒有對亞蘭時那樣的篤定和平靜了。</p>

阿戚短短的一句話在她的心湖掀起驚濤駭浪，讓她心緒百般雜亂。</p>

她慌亂的想，如果拒絕的話，阿戚會不會難過會不會傷心，會不會又回到剛開始的自我懷疑？</p>

如果答應的話……</p>

如果答應的話，鬱圓根本想象不出以後會是怎樣的生活。</p>

且不說鬱圓是人類，阿戚是虎鯨，就算她真的克服心理障礙，人類和虎鯨對伴侶的看法是完全不同的。</p>

對於人類來說伴侶意味著彼此忠誠相依相守，對於虎鯨來說，伴侶僅僅隻是意味著交配，然後誕下新的小虎鯨。</p>

鬱圓張了張嘴，發現自己沒辦法回答，又想逃避了。</p>

要不就裝聾，不回答這個問題，對誰都好。</p>

鬱圓心裡這樣想著。</p>

可是阿戚問了第三遍：</p>

“我能成為你的伴侶嗎？”</p>

這次他的聲音裡已經少了許多的期盼，不安加重了很多，但是依舊固執地問出了口，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想讓鬱圓糊弄過去。</p>

鬱圓再也沒辦法逃避，不得不轉過身和阿戚對視，直視他的眼睛。</p>

那雙眼睛裡有小心翼翼，有不安，有專注，有期盼，甚至還有其他複雜的看不懂的情緒，但是唯一不變的是他眼中鬱圓的倒影。</p>

隻有她的影子。</p>

鬱圓沉默良久，終究是避開他的視線，小聲說道：</p>

“對不起，阿戚。”</p>

然後再也不敢看他第二眼，轉身隨便朝著一個方向遊走了。</p>

其實有那麼一瞬間她想過答應，但那也僅僅隻是一瞬間而已。</p>

對不起，阿戚，她終究沒辦法跨越人和虎鯨的障礙。</p>

對不起，阿戚，兩個種族對伴侶不同的看法讓她退卻，她實在沒辦法想象要是真的答應在一起，有一天阿戚按照虎鯨的天性，去尋找了其他虎鯨群的雌鯨。</p>

自己會用什麼樣的眼神去看待他。</p>

鬱圓覺得自己那個時候一定會很難受，但是卻根本沒有理由去指責阿戚。</p>

因為虎鯨不對伴侶忠誠，因為這是他們的天性。</p>

最後也隻可能是她怨恨阿戚不忠於自己，阿戚埋怨她為什麼阻止他服從自己的天性。</p>

他們都會麵目全非。</p>

難不成到那個時候，她也要去尋找另一頭雄虎鯨嗎？</p>

那真是太荒謬了，荒謬到了極點。</p>

她就算能接受和虎鯨在一起，那也僅僅隻是因為問她這個問題的是阿戚。</p>

是一直細心照顧她，教她生存下去的阿戚；是一遍又一遍鼓勵她，讓她不必輕看自己的阿戚。</p>

他是不同的，如果換一頭虎鯨……</p>

鬱圓一想到那個場景就渾身發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