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三個字一出,像是天空中劈下的一串驚雷,頓時將安念炸了個外焦裏嫩。
這香兒…沒事老交代什麽家底啊?璃南城將軍府的小姐可是屈指可數,穆家的穆樂音,穆樂琴,安府的三姐妹,還有曲家的曲向晚。
文從諫是穆樂音的親表舅,太子經常出入相丞府,對穆家的姐妹也十分熟識,而曲向晚現在才十歲,他用膝蓋思考思考,也能用排除法拎出對麵的小兄弟。
誒,完蛋了,安念心中一陣哀呼。
“你是安念?”
雖是問句,確十分肯定。
慕容晨像研究古物一樣認真地打量著她,略施淡粉,周身透著一股靈動的氣息,與獻舞那日的濃妝截然不同。
老實說,他的腦海中更多的是她肉嘟嘟時的模樣,那時她還未及笄,像個小尾巴似的掛在他後麵,“太子哥哥,咱們去吃糖葫蘆吧。”
“好,太子哥哥給你買隻酸酸甜甜,又很大的一隻!”
“太子哥哥對念兒真好。”
那些沉積在心底的記憶從未走遠,可後來,安念似乎總在有意無意地躲著他,他去安府,來迎他的也隻有安薔。
再後來,他選妃,看見她的名字欣喜若狂,他想立她為太子妃,可安念…卻當著他的麵,笨拙而又固執地,摔在了皇叔的身上。
再後來,他和皇叔同天下聘,便一起留在將軍府吃飯,她著一身素淡的衣服,就默默地吃著飯,都不帶抬個頭給他看一眼的。
吃完就給他一個側臉,使勁兒把自己掖在皇叔身後。
今天…她又對他如此冷淡。
他的心真是涼透了,他到底做錯了什麽,與他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要如此對她?
可他的青梅…
她以前能不躲他嗎?
不能。
皇後時不時就叫她去宮裏坐一會兒,什麽“癡心妄想,”“未來的皇後有了人選,”“反害了卿卿性命”一個勁兒地往她腦子裏鑽。
前世的團圓節,皎皎月華,她看見他像個謫仙一般立在那,心動怦然,她忘了那些刁難,一段羽衣驚鴻舞,讓他為她而駐足。
可她的衝動和直覺換來了什麽?
愛人離心,家破人亡。
還好還好,這一輩子摔在了慕容軒的身上。
兩人坐在對麵,但距離似乎比清秀的書生和身披大氅的神秘人還要遠。
“念兒,”慕容晨咕噥了一聲。
這聲音…安念太熟悉了,熟悉得讓她的心有些發麻。
“太子,”安念溫婉地站起來,笑不露齒,恭敬地對他福了一禮,“臣女剛剛舉止實在不妥,讓您看了笑話,本無意冒犯,還請太子恕罪。”
你叫我太子?慕容晨的心湖像沉了一塊大石頭,你以前不是總追著我叫太子哥哥嗎,什麽時候這麽陌生了?
連那雙清澈動人的眸子都滿是冷漠與疏離。
她與鄰桌不相識的姑娘都能相聊甚歡。
“起來吧,”太子淺淺一笑,溫潤的臉上竟有些苦澀,也不知是不是被魚腥味給熏的,沉氣說道,“叫我二爺吧,這裏人多眼雜。”
安念並不想與他再生瓜葛,將火的溫度調大了些,魚香四溢,坐下恭敬道,“二爺,既然您已經吃好,還是早些回宮為宜。”
慕容晨微微頓了一下,這就趕我走了?念兒,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好,你也早些回去”。透過層層蒸騰的熱氣,太子看不明晰她的表情,但那種相近卻很遠的感覺,堵得他心裏很難受。
墨楓在那個小旮旯又點了一盤花生米,遭了小二們不少暗地的白眼,別的不說,你就看靠樓梯那兩個公子,一個都喝趴下了,另一個還點了兩盤魚呢。
你這倒好,和那倆公子一個腳前一個腳後進來,不但同樣占了個四人座,還不同意別人拚桌,要不是看你挺大的塊頭,我說什麽都得和你說道說道。
此時點了兩條魚的公子正在努力地深呼吸調節情緒,安念啊安念,你好歹也經曆了那麽多大風大浪,能不能遇事沉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