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念淡淡一笑,“嬤嬤,您別客氣。”
易嬤嬤的眼風在安念身上一掃,後者立即將二郎腿放了下來,規規矩矩地坐正,笑眯眯地望著她,“嬤嬤,喝口茶?”
易嬤嬤回以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的麵孔,雙眉之間微微隆起,臉上有淡淡的怒氣,連話都像是帶了氣音,“王妃,今日賬本繁多,咱們現在就開始吧。”
安念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在原處,真是軟硬不吃,油鹽不進…
腹誹歸腹誹,安念還是乖乖地挪到了書案之前,不論她心裏有多少怨氣,就衝這人以前教過太妃,安念也是不敢造次的。
萬一易嬤嬤一氣將她告到太妃麵前,傷了婆媳倆之間的和氣,可就不好了。
她認慫。
每當安念看賬冊之時,易嬤嬤會像盯馬戲團裏撾耳撓腮的猴子一樣看著她,她若是對賬發生一處錯誤,嬤嬤便會輕咳一聲以示提醒,若再錯一處,嬤嬤便會瞬間炸毛。
“這一筆下去,王府府丁的月例少多少你知道嗎!”
“老奴給您說的話您需謹記於心,您這一分神,那是白花花的幾萬兩白銀!”
“這樣下去,王府可就被您敗光了!”
每每這時,安念的小心臟就會嚇得砰砰直跳,她一邊抽著嘴角,一邊聚精會神,拚命找著自己的錯處,因為正確的數字若是寫的晚了,易嬤嬤聲嘶力竭的聲音便會將王府炸個底朝天:
“要不老奴跟太妃說說,派宮裏的太醫給您治治眼睛!”
“不…不用了…”安念一邊抖著嘴角,一邊如坐針氈地讀著賬本。
太慘了,太慘了,安薔訓誡丫鬟的時候,也比易嬤嬤溫柔吧…
不過,在易嬤嬤這種高精神壓力的折磨與打擊下,安念的效率史無前例地達到了自出生後的頂峰,錯過的賬目再沒錯過,爭分奪秒,砥礪前行。
隻為了能少挨嬤嬤幾句罵。
書房外的冷風蕭蕭作響,陽光溫柔的灑在窗上,慢慢西斜,最後,隻剩下一團黃色的光暈,拚命地流下最後一絲色彩。
安念看賬本看得兩眼發乾,眼睛發蒙,易嬤嬤給她定了規矩,一個時辰休息半刻鍾,用以喝水,休息?,以及去茅房。
夕陽抽走了最後一絲晚暈,賬房內的蠟燭用力地燃著,安念大大的呼了口氣,做王妃可真是不易。
她還有兩本賬冊沒讀。
直到最後一絲光暈燃儘,安念終於翻完了最後一頁賬冊,她軟軟癱癱地倒在了案桌上,連動一下都沒有了力氣。
易嬤嬤嫌棄地瞥了一眼那說坐非坐說躺非躺的坐姿,嚴肅道,“王妃今日做的很好,明天休半日。”
“好。”安念有力無氣地應著,像隻卸了勁的賴蛤蟆。
“那老奴便退下了,半個時辰後叫您去給太妃請安。”
安念無力望天,眼睛微閉,認命道,“好。”
易嬤嬤走了不久,安念眼神迷茫,頭發淩亂地從案幾上爬了起來,她一拍腦袋,嘴角也露出一絲苦儘甘甜的笑來,“休息…明日上午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