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少北略一沉吟。“現在?”
“對啊!車子現在進去了!展廷江親自出來迎接的!”
“知道了!”裴少北掛了電話。
溫語沒想到郝書記會來看自己,而且當她見到郝書記時,她有點訝異郝書記那看著自己的眼神,是過分的慈祥,過分的溫暖,過分的驚喜,過分的愧疚,甚至眼底深處還有一抹過分隱匿的哀傷。
他看著她,卻又像是再看彆人!他看著她,像是在追溯著什麼,思索著什麼,眼神複雜而哀傷。
溫語很奇怪自己的感覺,她對郝書記不討厭,可是想到自己的孩子是因為他的妻子而流掉的,她心底就無法平靜,她沒說話,也不知道說什麼。他來看自己,應該是為了感謝她在那個時候還輸血給郝倩吧?
郝向東儘管做好了一切的思想準備,儘管他此生經曆的大場麵不計其數,即使會晤國家領導也不曾這樣緊張過。麵對他的女兒,他郝向東,第一次緊張了!他覺得自己的血液都沸騰了!
看著溫語,他身軀陡然僵硬,原來眼前這個他第一眼看去就覺得無比親切的孩子,是他跟丫頭的孩子,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丫頭會給他生了個女兒,怎麼也沒想到她當時走的時候,已然懷孕。
那感覺,細細的、軟軟的欣喜和酸楚交融,他心中一疼,連忙垂下眼瞼,刻意的選擇將那些突然湧出的奇異感覺忽略不計。好半天,他再度抬眼,看著女兒蒼白的小臉,想到她剛剛流產,想到他跟丫頭的女兒也有了孩子,卻因為許以清而失去,他的眼底就閃過一抹淩厲的陰暗。
丫頭,你是不是也在怪我,沒保護好我們的孩子小語?沒保護好我們的外孫?你放心,我定然會為我們的外孫討回公道。隻是,我要我們的女兒,女婿,都能安好!不然,我怎麼對得起你!
裴少北沒想到郝向東會這麼快來看溫語,他必然是忍了一夜多吧!此刻看著他看溫語的樣子,他能理解郝向東此刻的心情,定然是五味雜陳。就像是父親第一次知道路修睿的存在時,那樣的心情。顧錦書就像是個迷一樣,她為三個男人生了三個孩子,每個男人都那樣愛她!
爸爸愛著她,因為她,一生跟媽媽相敬如冰。郝向東愛著她,一生跟許以清貌合神離。溫治國愛著她,苦了一生,最後生死相隨。
“孩子——”郝書記一出口的話,就帶著哽咽,似乎喉頭有些哽咽。
溫語聽著他的呼喚,望向他,心裡咯噔一下子,說不出的心顫。
“我來看看你!”郝書記語氣很快平和很多。“身體好些了嗎?”
他是省委書記,省裡最大的官,他的關切那樣懇切,那樣真摯,可是溫語卻也隻是淡淡地道:“謝謝您來看我,您日理萬機,我很好,謝謝您的關心!”
她的語氣客氣而疏離,如果他是來感謝她抽血給他的女兒郝倩的話,真的不必了!就算郝倩不是省委書記的女兒,是彆人,哪怕是最不起眼的小老百姓,她也會量力去救!真的沒必要來看她。
郝書記原本看到她的驚喜和一瞬間卻是漫漫無邊的哀傷和絕望。
裴少北立在一旁,自然知道郝向東此來的目的,隻是看看溫語,他在知道還有個女兒,怎麼能坐得住呢。看他臉色蒼白,十分疲倦的樣子,裴少北沉聲道:“郝叔,坐吧!”
郝向東微微點頭,卻沒動,視線一直在溫語的臉上,一刻都沒有離開過。
溫語不知道郝書記為什麼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他的眼裡有太多的愧疚,如滔滔江水般,洶湧澎湃的愧疚。
裴少北怕郝向東失態,又說道:“郝叔,請坐!”
郝向東這才收了眼神,點點頭,在沙發上坐下來。
溫語已經從裴少北那裡知道郝倩醒來了,她此刻麵對郝向東,不知道說什麼,屋裡隻有裴少北和郝向東和她,三個人。
郝向東也不說話。
他們都不說,溫語自然也不說話,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的一角。
她真安靜,像丫頭一樣,他們的女兒跟她年輕時候一樣,那麼安靜,那麼乖巧。可是想著自己寵愛郝卿郝倩二十多年,而眼前這個孩子,他卻一天不曾寵愛過,沒有儘到一個父親的責任,他的心底就五味雜陳,百般滋味,即使一把年紀,也突然覺得鼻子發酸,心頭微窒。
“郝書記,您來,還有彆的事嗎?”溫語不是傻瓜,這樣的氣氛,她覺得不對,裴少北不說,郝向東也不說話,坐在這裡大眼瞪小眼。
“孩子,把身體養好!”郝向東半天說了一句話。“我讓人送了補品和營養師過來,他會為你好好補身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