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會是個合格的媽媽,如果孩子沒有流掉的話,想到孩子,裴少北垂下眸子,掩去眼中的悲憤。
溫語的故事講得繪聲繪色,程湛聽得很投入,時不時地還拿起一塊橘子塞進溫語的嘴裡,而後溫語被酸得隻皺眉頭,然後三個人就笑,程湛發出咯咯的笑聲,像是發現新大陸,大叫道:“嬸嬸,你怕橘子!”
“湛湛,不是怕橘子,是怕酸!”溫語笑著解釋道:“太酸了,你不怕嗎?”
“媽媽說,男子漢酸甜苦辣都要嘗嘗,什麼都不怕才是她兒子。要不就把我塞回去,重新生一回!生成妹妹!”程湛似乎十分糾結。“我不要當妹妹,我是男子漢!”
“嗬嗬.....”溫語笑起來,什麼樣的女人,說話這樣的犀利,卻又如此的讓人心酸,酸甜苦辣都要嘗嘗,是,人生不就是這樣嗎?笑過後,有點苦澀,一個轉頭,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裴少北。
溫語一怔,收了笑容,轉了轉眸子,“有事?”
她的語氣不自覺地就低了下來,完全不是麵對程湛時候那樣的輕柔晴朗的笑聲。
裴少北心中抽了一抽,心痛難抑,麵上卻是溫柔笑道:“嗯!”
溫語隻好站起來,走到門口,他去了隔壁的房間。
“什麼事?”溫語問。
他轉過頭,看著她,沒有再說一句話,隻是這樣安靜地待著。
“不是說有事嗎?”溫語著裴少北的眼睛,隻問出了她最關心的問題。
裴少北雙眉微鎖,他說:“小語,也許很快,我對程子琪的愧疚就會全部放下,所以,我們會幸福的!”
“嗯!”溫語點點頭,卻沒說什麼。“就這樣?”
不知是她的過分冷靜還是疏離刺痛了裴少北,他的臉上,忽然閃現了一道黯然。
良久,他才低低地說道:“小語,對不起!我知道你心裡委屈了,都是我不好。”
“阿裴,你無需道歉,我需要時間,現在我真的很難麵對你,我不想掩飾我的情緒。所以,我現在不想提那個人。我隻想知道,郝倩答應了嗎?要出庭指正許以清嗎?”
“沒有答應!”裴少北沉聲道,寂靜的聲音中,帶著一種難言的情緒。他自然也明白溫語的心情,不提程子琪吧,以後都少提。“郝倩知道許以清雇凶的過程,郝叔要她出庭作證,郝倩不肯。郝叔一直做她的思想工作。”
“叫她答應,本身就是很殘忍。無論那個人怎樣,也是她媽媽,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立場。許以清不過是被愛扭曲了靈魂才做下這樣事情的可憐女人而已。”溫語歎了口氣:“我是最直接的受害人都不想告她,為什麼你們每個人都不可以放棄?因為要她受到法律的製裁,你進了紀委,大哥刹車失靈,以後會怎樣?我不敢想下去!阿裴,我們一定要這樣嗎?”
“小語,到了這一步,她該受到應有的懲罰!”裴少北堅持。“何況現在是公安機關移交案子,和我們沒關係了!”
“可是因為你們非要她伏法,我被這樣保護著,你看浪費了多少人力物力,我和霜兒都不能正常生活了,我們得饒人處且饒人,不是為彆人,是為自己,我隻想我們每個人以後平平安安的!”
“我懂你的意思,她伏法,大家才能真的平安!如果每個人都像你這樣善良,那要法律做什麼呢?法律是國家製定或認可的,由國家強製力保證實施的,以規定當事人權利和義務為內容的具有普遍約束力的社會規範。小語,人起碼的規範都沒了,社會就亂套了!”
溫語看著裴少北道:“我不知道你們想什麼,我維護不了社會正義。但是我從你身上,哥哥和爸爸身上,深切體會到了男人的本質,同時明白了大男子主義對你們來說永遠都是自然而然的公理。可是她有今天,我爸是有責任的,錯就錯在當初,我爸明明不愛她,卻還要娶她,愛能讓人上天堂,也能下地獄!”
裴少北一哂:“小語,你再堅持一陣子吧!處理好了,我們回吉縣,我把你調過去!”
“好吧!”知道說服不了任何一個男人,溫語隻好閉嘴,“我去陪程湛了,你彆擔心我,我沒事,你去處理事情吧!”
說完,她就走了出去。
“小語!”裴少北走到門口,沉聲道:“我不會讓你再有事的!”
溫語一回頭,看著裴少北,道:“可是阿裴,我更不想你們有事,以前我眼底隻有是非,黑白,從不想中間的灰色。可是我現在經曆了這麼多,我知道我媽媽愛的是我爸爸,他是什麼身份,如果大家知道了他的妻子涉嫌殺人,彆人怎麼看他?”
“審判是秘密進行的!極少數人知道!”
“可是人多嘴雜,誰能保證那些參與工作的人不說出去?”溫語歎了口氣,語調低沉而輕柔。“阿裴,我也不想任何人知道郝書記是我爸爸,維持他的正麵形象本來就挺難的!我媽媽愛他,你知道嗎?我媽媽愛著的人是他!媽媽許了爸爸三生三世,卻跟你爸來生不相見,我為我媽的愛,決定放過許以清,你們能成全我嗎?”
“小語,真的想要放過許以清?”裴少北豈能不知道她心裡的擔憂,但一些事,不能婦人之仁,這大概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區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