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宴的眉心跳了一跳，卻終究還是沒有躲。“我不爽你很久了！”薑綰的聲音含糊，嘴上卻半點都沒有留情。顧懷宴看著她冒著小火苗的眼睛，露出三分淡淡的笑意。以前的薑綰像是個精致的塑料娃娃，在他麵前，沒有半點個人情緒似的。這樣敢咬人，敢發脾氣的薑綰，才是火熱滾燙的薑綰。任由薑綰發泄，任由薑綰在他的無名指上咬出來一圈牙印。遠遠看上去，像是一款新型戒指。鬨了半天，薑綰終於累了，乖巧地在他懷裡閉上了眼睛。什麼欠債關係，什麼沒有關係，反正此時此刻，是躺在一起的男女關係。早上一大早，薑綰本是想睡會懶覺的，可即便是顧懷宴已經把動作放得很輕，可她還是被驚醒了。顧懷宴急著走了，薑綰多方打聽才得知，奶奶生病了。早上六點，下了病危通知書。薑綰的心被奶奶的病情提了起來。本想著這一世可以多照顧奶奶，報答她的愛惜之情，沒想到，被這麼多事情蹉跎，奶奶的身體都快要熬不下去了。薑綰現在的身份尷尬特殊，顧知遇成了那樣，婚禮成了一地雞毛，薑綰也不太想以現在的身份過去看看。她隻好悄悄混在了北城醫學研究院的醫生中間，給林深當了個小護士，混進了闊彆已久的顧氏老宅。明明春天來了，桃花海棠開得浪漫，可老宅裡卻死氣沉沉。沒有半個歡聲笑語。顧懷宴側坐在椅子上，掐著自己的眉心。林深現在是北城醫學院心臟病學的首席主治醫師，他走進了老太太身邊，薑綰也跟了過去。老太太憂思太深，哀傷不已，像是動了肝火，吃不下飯，連帶著把身子都熬垮了。老太太身邊的保姆哀歎：【都是那場婚禮鬨出來的！知遇少爺被刺傷，成了個人人唾罵的賭棍，老太太當時就吐血了！】【你們說薑綰小姐下手怎麼那麼狠啊，追求少爺的時候，飛蛾撲火，像是一隻哈巴狗，現在不喜歡了，少爺那樣求她，她都沒有半點回心轉意的意思！】【是啊，要不是薑綰小姐在婚禮上鬨那麼一出，老太太怎麼可能心臟病發，現在怕是徹底救不回來了！】【沒見過薑綰小姐那樣狠心的人！我看老太太去世了，做鬼都不會放過她——】幾個人正小聲議論著。“你們對薑綰，這麼有意見？”顧懷宴走了過來，鋒利冷漠的眉毛輕挑，高大的身姿冷漠無情，拒人千裡之外。幾個人瞬間閉上了自己嘴巴。“老太太吐血，難道不是因為顧知遇辜負了老太太的期望，失望至極，才心臟病發作的麼？”顧懷宴冷淡的聲音滿是侵略性，“怎麼到你們口中，所有的事情都變了味兒？關薑綰什麼事？沒有薑綰，知遇會把整個顧家拖進深淵裡麵去，”顧懷宴的眼眸淡淡的掃了幾個人一眼，“都離開顧家吧，顧家不需要這種不辨是非，在背後議論他人的人。”一個年近五十的保姆嚇得“噗通”一聲，徑直跪在了顧懷宴的麵前，“三爺，三爺！求求您了，我十幾歲的時候就開始跟著老夫人，老夫人離不開我的照顧啊！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在後背嚼舌根，您饒了我這一回吧！”顧老太太命懸一線，顧懷宴的心情本就煩躁，他更見不得有人這樣在他麵前糾纏，剛要下令直接把人轟出去。“等等……”老太太醒了。顧老太太掙紮著身子想起來，可她病得實在嚴重，掙紮半天，還是在薑綰的攙扶下，才勉強坐直了身子，“怎麼回事？”保姆撲到老太太身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把事情說了，“我們也是覺得知遇少爺可憐，才沒忍住，胡說八道的……”顧老太太費了半天力氣，提起來一口氣，“啪”的一聲，打在了保姆的臉上。不重，但已經老太太最大的力氣了，“知遇可憐，我的綰綰就不可憐嗎？”“她好不容易放開了知遇，知遇沒完沒了地糾纏人家！”“可憐？一個賭棍，有什麼資格談可憐？我們顧家，沒有這樣的不孝孫！”顧老太太喘了好幾口氣才攢夠力氣說後麵的話，“我還以為老三是欺負你們，賞罰不明，歸西路上都不放心，回來看你們一眼，沒想到，一個個的在我病榻前麵議論薑綰！”“滾！”“現在就收拾鋪蓋卷從顧家滾出去！”老太太又動了怒氣，咳嗽了半天，最後吐出來一口老血，才氣息奄奄地重新躺在了床上。薑綰的心，更難受了。不過好在，奶奶的病看上去嚴重，還不是無藥可醫，薑綰還有辦法儘孝道。“顧老夫人的病情，並不樂觀，”薑綰身邊的林深，沉著聲音說，“很凶險，我建議儘快開刀。”薑綰緩緩轉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就算是開刀，也隻有30%的希望，請您做好準備……”林深沉痛地對顧懷宴說。薑綰甚至懷疑自己判斷錯了，再次摸了摸奶奶的脈搏。哪有那麼嚴重？一組針灸就治好了好麼！林深說，“儘快準備手術吧，開胸手術，難度巨大，我隻能拚儘全力……”“你胡說，”薑綰戴著口罩，穿著護士服，站在林深麵前，堅定地說，“顧老太太根本不需要做手術，林醫生，您也知道，有其他辦法的。”林深看了薑綰一眼，搖頭，“不，她必須做手術。”林深表麵上說手術的成功率不高，但其實林深這種天下第一刀，做這種手術幾乎沒有風險。他堅持動手術，最主要是為了名聲。給顧家病入膏肓的老太太費儘心思做了十三個小時的手術，有了這台手術，他就是穩穩的全國心臟專業第一人。林深不在乎顧老太太的死活，他隻在乎自己的聲望。薑綰看出來林深所想，她的嘴角淡淡一笑，“庸醫！故意把人說得病情嚴重，無藥可救，把沒有手術必要的人送上手術台，林深，你就是一個無可救藥的庸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