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氏被關押的廢殿裡連一個能擋風禦寒的東西都沒有，更何況是暖和的棉被。</P>
她蜷縮在冰冷堅硬的舊床榻的角落裡瑟瑟發抖，冰冷的牆壁緊貼著自己的身子，用手臂抱住雙腿，儘量將自己蜷成一團。</P>
這些日子來她吃儘了苦頭，從小就錦衣玉食，呼奴喚婢的生活養成了石氏驕縱不講理的性格，她學不會低眉順眼的生活，現在像一隻喪家犬似地被人囚禁起來，除了不定時給她送飯的讓他討厭的嬤嬤之外，便不會有機會與其他人說話交流。</P>
今日下了這麼大的雨，自然沒有人來給她送東西吃，她又餓，又冷，想著要是現在能吃上一碗她最喜歡的醃篤鮮就好了。</P>
石氏已經被關進來整整七天了，這七天就像度過一輩子那麼長。</P>
這座廢棄的宮殿年久失修，原本的主殿已經倒塌，四處都堆積著破敗的木板和瓦礫，因為多年沒有維護，所以到處漏水漏風，偶爾還能看見幾隻老鼠穿梭於此間，這樣糟糕惡劣的環境，讓石氏心底的怨毒更深。</P>
外麵的轟隆雷聲越來越大，閃電劃破夜空劈下，帶來短暫而又刺目的光明，可很快便陷入黑暗中，狂風也肆意吹打著殘破的窗欞發出嗚咽的聲音，石氏聽著聽著竟笑了起來，嗓子裡發出咯咯的笑聲，十分難聽。</P>
早上雨終於變小了，隻還有一些毛毛細雨淅淅瀝瀝的下著，來給關押的石氏送飯的是行宮裡麵年紀很大的灑掃嬤嬤，宮中的宮女一般在二十五歲的年齡時，就會被放出宮去嫁人或者做官妾室，如果運氣好的話，能夠留在宮中做管事姑姑或者侍女總管，這樣一來，她們就不用擔心被趕出皇宮。</P>
像灑掃嬤嬤這種，年紀大了還留在宮裡做著這種臟累差活的，一般都是在宮裡犯了錯的，或者是罪臣罰沒的女眷。</P>
所以像這種給廢妃庶人送飯的苦差事，也就讓她們這些地位又低，腿腳又不靈便的老嬤嬤們來做。</P>
凍了一夜的石氏此時臉色蒼白如紙，嘴唇也沒什麼顏色，頭發淩亂肮臟，身上散發著令人作嘔的異味。</P>
嬤嬤也嫌棄的看了一眼已經是庶人的石氏，把食盒裡麵毫無賣相的飯菜拿出來，扔在一旁的殘破桌子上。</P>
宮裡的人最會拜高踩低，她們就喜歡看這種高高在上的人，一日淪為階下囚的場麵。</P>
就連她們這種人現在也能踩上石氏兩腳。</P>
“你還要飯吃嗎？”嬤嬤沒有好語氣的問道。</P>
石氏抬起頭：“要！”</P>
她的嗓音嘶啞得厲害，說完後，她乾涸的喉嚨裡湧起一股濃烈的口渴感。</P>
石氏動了動有些僵硬麻木的四肢，往前爬了兩下，遂又想起一旁等著看她笑話的嬤嬤，石室強撐起身子，保持著較好的姿態，下了灰敗破舊的床榻，慢走了幾步去拿桌上的飯菜。</P>
這飯菜實在不怎麼樣，燉的黑乎乎、臟兮兮的菜葉，一點葷腥也不見，飯也是冷的，</P>
石氏看見這飯菜，頓覺胃裡翻騰，她強忍著反胃的衝動端過碗，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馬上臉色一變吐了出來，已經變得嘶啞難聽的聲音叫道：“這飯菜是喂豬的嗎，前兩日好歹還能下口，今天這味道像是泔水，你個老虔婆都敢拿過來給我吃！”</P>
嬤嬤聞言鄙夷的哼了一聲，譏諷道：“呦，還當自己是貴人呢，還想吃熱騰騰的飯菜？快吃吧，這可是貴嬪娘娘特意叮囑奴婢們好好關照您，這飯食普通人也吃不上。”</P>
嬤嬤白了一眼石氏，轉身離去，走到門邊的時候，她突然停下腳步對石氏提醒了一句：“今日就這一頓飯，你要是不吃，明天也不知道什麼有時間給你送。”</P>
石氏想要追過去罵人，剛踉蹌到門口，就被門外看守她的侍衛推了回去，她狼狽跌坐在地上，憤怒卻又無可奈何。</P>
石氏從地上爬起來，趴回床榻上，挺了幾個時辰，還是爬起來扒拉了幾口冷硬的飯。</P>
今日雨小了，皇上派韓木來說，中午同言瑤佳一起用膳。</P>
皇上雖然沒有賜石氏死罪，但她的父兄都被牽連降了職。</P>
所以說兒女都是父母上輩子的債，如今石氏便是來討還的。</P>
花錦趁這功夫和韓木說了兩句話，兩個人看起來都挺高興的。</P>
“娘娘，我看咱們這兒朝陽宮也留不住花錦多久了，她的心呀，早都飛出去了。”季泠站在一邊，輕笑道。</P>
花錦的臉頰微紅，瞪了季泠一眼。</P>
“哎喲，娘娘看她，還惱羞成怒了，”季泠故意逗趣道。</P>
花錦跺了跺腳，嗔怪道：“你彆胡說八道，我才沒有……”</P>
言瑤佳看花錦被逗得有些臉皮薄，開口幫腔道：“你就彆欺負她了，要是以後你也有個喜歡的人讓她知道了，看她來不來羞你。”</P>
“娘娘，奴婢才不會像季泠這樣呢。”說著花錦嘲季泠做了個鬼臉：“算了，不和你說了，趕緊去準備好午膳吧，一會兒皇上要來了。”</P>
“好，和你一起去。”季泠走上前拉著花錦就打著傘出去了。</P>
言瑤佳笑著看她倆打鬨著出去了，翻著手裡的話本子，南夏在修剪那兩盆石榴花，花朵嬌嫩，枝椏修剪得精致漂亮，言瑤佳伸手折斷了一支拿在手中，看著那粉色的石榴花朵搖曳生姿，心情也跟著愉悅起來。</P>
“石氏那邊怎麼樣了？”言瑤佳問的隨意，仿佛隻是閒聊般。</P>
“娘娘，趙貴嬪那邊發話了，每日隻能用餿菜冷飯給石氏吃，水也不能給。昨日又下了一夜那麼大的雨，想來石氏也不好過。”南夏答道。</P>
“本宮讓你去準備的東西，可送到石氏那兒了？”言瑤佳把石榴花放在鼻下聞了聞，淡笑著問道。</P>
“送去了。”南夏恭敬的應道：“大公子夫人尋了得癆病人用的碗筷送來行宮，今日就給石氏吃飯用了。”</P>
“大嫂的速度倒是快，不過一夜就把東西找齊送了來。”</P>
南夏垂首：“娘娘，您生二皇子時，小小姐進宮陪您，皇上封了小小姐做鄉君，大公子夫人自然也是感念您的，再者您這邊有事，家裡麵肯定要儘心幫忙的。”</P>
言瑤佳的大嫂蕭成琬長得好看，還是是個聰慧能乾的，公其氏對這個兒媳婦滿意的不得了，之前她大嫂生言心嬈的時候，見是個女孩，還擔心過言家會不會對她不滿意。</P>
可沒想到言家並沒有因為蕭成琬生了個女兒就對她有什麼意見，反而對蕭成琬照顧的無微不至，還叫她不要擔心，能生便好，無論男孩女孩，在他們眼裡都是一樣的。</P>
再加上言家上下都對言心嬈喜歡的不得了，就連家裡這幾個嫁出門的姑娘也對這個小侄女關懷備至，這讓蕭成琬的心裡十分熨帖，覺得自己嫁對了人。</P>
所以對於婆家的事，蕭成琬也向來上心。</P>
二皇子被下毒的事兒也傳回了都城裡，言家上下知道了也擔心二皇子的身體，聽到皇上並沒有賜石氏死罪，公其氏和蕭成琬心中也為言瑤佳委屈，顏太師卻要他們不要亂說話，這其中還有彆的事情摻雜著。眼下難得言瑤佳向蕭成琬開口幫忙，蕭成琬自然是不遺餘力。</P>
蕭成琬辦事效率極高，不消半日就將該準備的東西全部都準備妥當了送去行宮。</P>
中間皇上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來了沁心水榭。</P>
言瑤佳穿了件杜鵑紫繡蘭草紋長裙，梳著墮馬髻，帶著赤金嵌寶石的頭麵，看著頗有幾分味道。</P>
皇帝的目光落在言瑤佳的臉上，她的臉色比之前好了許多，今日看起來也是特意打扮過的樣子。</P>
“愛妃今日看起來氣色不錯，”皇帝含笑道。</P>
言瑤佳福了福身，笑著道：“臣妾的身體好的差不多了，謝皇上關心。”</P>
皇帝拉著言瑤佳的手坐到桌前。</P>
：“皇上，這雨天容易著涼喝杯熱茶暖暖。”</P>
皇帝拿起茶杯喝了口，嘴角揚起一抹淡笑，笑意似乎也藏在眼底：“朕果然還是習慣喝愛妃宮裡的碧螺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