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2 / 2)

皮囊 潭石 4058 字 6小時前






“一個在父親去世當天還能去娛樂會所的人,竟然稱自己一直很尊重父親。”孟釗嗤笑了一聲,“就你這尊敬的程度,我看就差在墳前蹦迪了。”

孟釗說這句話,本來是為了進一步惹惱任俊,但意外的是,任俊卻並沒有進一步表現出憤怒的姿態,反而又回到平靜時的樣子,小聲說道:“我錯了警官,這是我的家事,請您不要再過問了。”

“這可不能算家事。你母親是不是被謀殺的,是被誰謀殺的,你父親是怎麼死的,是不是真的被吳嘉義所害,這些事,如果都算是家事,那隻能說整個警局都是你們家的。”孟釗冷冷道,繼而逼問道:“說,吳嘉義是不是你設計殺害的,任海的死與你有沒有關?!”

“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們,你們這是在誣陷我!”任俊立刻站起身講道,雖然還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但這一下他確實有點被逼急了。

孟釗盯著任俊,許久未動,似乎在任俊臉上看出了什麼。看著任俊愈發緊張著急的樣子,孟釗擺出了讓他坐下的手勢:“任先生,今天先到這,接下來請不要到處走動,我們會不定期對你進行傳喚。”

“嗯。”任俊小聲地回了一句,便由其他警察帶離了訊問室。

孟釗叫來一位警察,囑咐道:“派人看好他,不要再讓他出門了,對外聯係也全部切斷。”

“了解。”

任俊走後,陸時琛開了口:“的確有問題。”

孟釗:“你也發現了?”

“任俊雖然自始至終都沒露出什麼破綻,但最後你那一連串問題,還是讓他措手不及了。”陸時琛道,“如果任俊真的對母親被謀殺的事完全不知情,那麵對你那一連串的問題,他的關注重點肯定會放在母親的事情上。但他當時聽到母親有可能被謀殺這件事後,完全沒有流露出驚訝,反而是把思考和回答的重心放在了否認殺害吳嘉義和任海這件事上,這隻能說明,他對母親被謀害一事,並非毫不知情,甚至非常篤定。”

“嗯,不過……也隻能證明任俊對母親被謀殺的事是知情的,至於任海和吳嘉義的死是不是與他有關,還是沒有確信的答案。”孟釗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走,今晚沒什麼急活,是出去吃飯還是回家吃?”

“回家,你不是說你會做……”陸時琛說著,手機震了起來,他拿過一看,是陸成澤打來了電話。

與此同時,孟釗也瞥見了屏幕上的名字。

陸時琛沒將話說完,接起了電話。

“晚上有沒有時間?”陸成澤在電話裡說,“回家吃飯。”

聽到“回答吃飯”這四個字,陸時琛不自然地頓了一下,而後又看了一眼孟釗,似乎有些猶豫。

孟釗對著他點了點頭,示意陸時琛答應下來。

“嗯。”陸時琛對電話那頭的陸成澤道。

父子之間沒再有什麼多餘的話,很快便掛斷了電話。

許是因為陸成澤在這案子中的敏感身份,孟釗和陸時琛一時都有些沉默。片刻後,孟釗主動活躍氣氛道:“這麼長時間了,我還是第一此見你爸叫你回家吃飯。”

陸時琛收起了手機,臉上沒什麼表情:“嗯,他很少會這麼說,也很少會這麼做。”

“你爸之前也不會主動找你吃飯?”

“我出國之前,保姆做了飯,我們會一起吃。”

孟釗腦中浮現出這對父子倆相顧無言悶頭吃飯的場景,覺得有些想象無能。

“你跟我一起去。”陸時琛看向孟釗。

“嗯?”孟釗一怔,“怎麼忽然想到要拉上我一起?”

“你之前不是說過,想帶著我去見你家人嗎?”陸時琛看著孟釗,“我們這種關係,見彼此的家人是不是很重要?”

是因為很重要,所以要帶上我一起去嗎?孟釗一時不知該做何反應,平靜了一下心情才道:“見家人是很重要,但這種事情,一般都要提前說好。而且,你爸……”孟釗想說陸成澤能不能接受自己跟陸時琛的關係還不一定,但他沒有把話說下去,轉而調侃了一句,“你剛剛說我們這種關係,是什麼關係啊?”

陸時琛思忖片刻,似是在腦中尋找最確切的表述,片刻後才看著孟釗回答道:“相愛的關係。”

孟釗的呼吸輕輕一頓。

察覺到孟釗似乎怔了一下,陸時琛確認道:“不對嗎?”

“不,”孟釗看向他,“很……準確。”

因為晚上沒有陸時琛陪著,孟釗便在食堂裡簡單解決了一頓晚飯。吃完晚飯,他又去了自己的房子取了一些日用品回來。

開車回禦湖灣的路上,孟釗發現,任駿家裡的老房子,竟恰巧在自己家和陸時琛的房子之間。

孟釗刻意放緩了車速,看向老房子,這裡怎麼還亮著燈,難道有人在?裡麵的人是老管家,還是……任駿?想到這裡,孟釗把車停到老房子旁邊,走向了院落外的警車。

車內的警察見孟釗走來,下車向孟釗問好:“孟隊,您怎麼來了?”

“順便路過,任俊是住在這嗎?”

“是的孟隊,他從警局回來之後就來這了,說是之後會一直住在這邊,他們家在市裡那麼多套的房子,住哪兒的事,我們也不好乾預。要不,我們讓他住在彆的地兒?”

“不用了,你們在這裡繼續監視就行。”

孟釗轉過身,看著屋裡微弱的燈光,想到當時任駿就是在這間老房子找出藥品,為警方提供了吳嘉義殺害任海的關鍵性證據,同時昨天老管家清理綠植的一幕也浮現在他的腦海。這棟房子對任俊來說,似乎很特殊,如果在這裡試探他,任駿會不會露出更多的破綻?孟釗推開院落大門,走了進去。

庭院內已經全部種上了新苗,被挖下來的草皮和老樹也已經被清理了,看上去比前一天整潔了不少。孟釗看到任駿靜靜地坐在院子邊上,在昏暗的燈光下注視著那滿院的新苗。

“新種的是什麼花?”孟釗走近了,出聲問。

任駿這才回過神,看向孟釗,回答道:“合歡。孟警官,你怎麼這麼晚過來了?”任駿說著,站起身來。

“見這裡亮著燈,就想順便來看看。”孟釗朝屋內抬了抬下頜,“介意我進屋嗎?”

任駿似乎有些遲疑,但很快轉過身,走到屋前拉開了門:“進來孟警官。”

孟釗一邊在屋裡慢慢地踱著步,一邊不露聲色地環視著四周,不經意間,他已經走到了當時他們找到那袋藥物的西南角臥室:“你之前把你父親接回來之後,他的病情有好轉嗎?”

“沒有,”任駿搖了搖頭,“一直都還是老樣子。”

孟釗走到床頭旁邊那個小型藥品櫃,彎下腰拉開看了看裡麵:“這櫃子裡的藥,一般多久時間會清理一次?”孟釗說著,同時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任駿的反應。

“大概……”任駿思考了片刻,剛要回答,孟釗的手機震動起來。他拿出一看,是岩城的趙隊打來了電話。

是不是魏昌和有了消息?想到之前程韻判斷任駿可能在岩城,孟釗看了一眼任駿,昨天他到底是不是去了岩城,以及魏昌和的消失……跟他會不會有聯係?

孟釗做出了一個冒險的決定,他當著任駿的麵接起電話:“喂,師哥?”

“小孟,我下午收到了魏昌和的求救。”趙隊似乎很焦急。

“魏昌和?”孟釗有意說出這三個字,與此同時,他看到任駿的眼神似乎一瞬間發生了些許變化。但那變化極不明顯,孟釗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孟釗走出屋子,同時壓低了聲音,確保任駿聽不到自己說話,才說:“具體說一下,師哥。”

“今天,警局接線員收到了一通奇怪的電話,電話一接通,就傳來了‘救命,救命’這種連續的微弱呼喊聲,但還沒有三秒鐘,電話就被掛斷了,接線員都沒來得及問清情況。後來這件事就上報到了我們這裡,我一查,這就是魏昌和的電話。”

“他在哪?能根據號碼定位嗎?”

“已經定位了,我也第一時間趕過去了,那是魏昌和在郊區的一處房產,但我們進去搜了一遍,沒找到魏昌和,於是就在附近一直搜到現在,還是沒發現他的蹤跡。”

“我知道了。”孟釗道,“看來魏昌和還在岩城,而且他可能已經遭人綁架了。”

“嗯,”趙隊道,“這件事情很嚴重,我們刑警隊現在正全力在處理這件事,小孟你放心,一旦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好,”孟釗道,“等我這邊忙完,我就帶人去岩城支援你們。還有師哥,魏昌和求救的錄音發我一份。”

掛斷電話,孟釗重新走到屋內,思考著眼前的一切,已經被殺的吳嘉義、任海,落網的祝睿,被綁架的魏昌和……似乎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地與當年的農民工討薪案關聯密切,魏昌和的求救讓孟釗更加篤定這一點,誰綁架了魏昌和?孟釗的腦中浮現出一幅熟悉的麵孔,是他嗎?還是……

孟釗看向任俊,他又會與當年的農民工討薪案有什麼關聯嗎?

任俊仍舊站在原地,見孟釗看向自己,低下頭,不敢直視孟釗,還是用平常那副有些懦弱的口氣問道:“還有什麼事嗎,孟警官?”

“沒事了,”幾秒鐘後孟釗道,“我這就回去了。”

“不坐坐了?”任駿跟著孟釗走出去,“那孟警官,我送你。”

兩人並排朝屋外走去,孟釗又看了一眼改頭換麵的院落,停下了腳步,他看著剛種上的合歡花:“你其實知道李茹是被任海和吳嘉義謀殺的。”

聽到這句話,任俊立刻停了下了腳步,雙眼依舊看著正前方,沒有說話,也沒有了任何動作,隻是呆呆地站著,許久不動,像庭院裡的稻草人。

“我不確定任海和吳嘉義到底是不是你殺的,但他們落得了這樣一個結局,我想你應該是高興的。”孟釗頓了頓,“我的母親,也死於吳嘉義的詭計,其實我也想知道,親手血刃仇人,到底會是什麼感覺?”

說完這句話,雙方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僅有的一點月光也被夜空中飄來的烏雲遮住,整個院落,在這一瞬間仿佛深陷於黑暗的泥潭之中。

“好像心裡有個洞,被填上了。”任俊的口吻一反常態,他那略沉的嗓音打破了寧靜,也讓孟釗措手不及。

一瞬間,孟釗收縮了瞳孔,不可思議地看向任俊,本沒有期待任駿能做出任何回應,但他竟然給出了這個問題的答案!任俊這篤定的回答,隻是在向他表明自己思考過後的態度,還是在向他宣告,幕後黑手……就是自己?

正當孟釗的大腦被這猝不及防的回答攪得一團亂麻時,任俊緩緩地向孟釗走近,將臉靠近孟釗的耳邊,嘴角微微上揚,表情陰森而詭異:“你找不到證據的孟警官,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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