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東曉想來想去，隻好把改過的檢討一抄兩份，遞給沈書記一份，遞給賀書記一份。他先去賀書記的辦公室，他站在賀書記辦公桌前，畢恭畢敬地說：“賀書記，檢討我寫了三次，在沈書記那兒都沒過關，這是第四次，我寫了兩份，給您一份，另一份給沈書記。”他說著，雙手把檢討書放在沈書記麵前。

賀俊軍指了指沙發讓他坐下，拿起方東曉的檢討書看起來。

方東曉屏息斂息地望著賀書記的表情，心都快提到嗓門了。

賀俊軍看過，把檢討放在桌上，說：“這是個教訓，今後要引以為戒。”

方東曉忙站來說：“謝謝賀書記，我記住您的話了。”

賀俊軍看他一眼，麵無表情地說：“你的那份檢討還是要交給沈書記，我還得征取他的意見。”

方東曉不停地點著頭，直到賀俊軍揮手讓他出去，他才輕輕地退了出去，並輕輕地帶上門。他又來到沈書記的辦公室，雙手把檢討書遞過去。他輕輕地說：“沈書記，我把檢討書也交給了賀書記一份。”

沈書記看了他一眼，他把賀書記說的話又說一遍。

沈書記沒看他的檢討，隻是說：“你把檢討放這兒吧，我們會研究的。”

方東曉出了門，對著走廊天花板如釋重負地長出一口氣，他想，自己的檢討終於能過關了。他走動的腳步輕鬆了許多。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坐在沙發上，心裏像落了一塊巨石。他打心眼感謝嚴鎮長，但他不知道嚴姐與一把手的私人關係怎麽樣。他想當麵對嚴姐表示感謝，可他想了想還是打消了此念。這時候，大院裏人都不願與自己多說一句話。

其實，方東曉高興得太早，還有更殘酷的現實在等待著他。

賀俊軍讓方東曉離開後，抽著了一支煙，他沉思了一會兒，用手機通知季山青來自己的辦公室一趟。很快，季山青過來了，兩人坐在沙發上，都抽著煙。季山青問：“賀書記，你有什麽安排？”

賀俊軍像是很隨意地說：“醫院喝藥死的那個人的家屬還在鬨著嗎？”

季山青說：“在醫院鬨了幾天，醫院沒辦法就報了警，派出所插手了，不知道處理的結果怎樣？”他好像明白一點賀書記提這事的動機。

賀俊軍說：“不要動輒就用警力乾預，我們要切實考慮到老百姓的苦處，該解決的問題決不能回避。你派人去調查一下，如果真有問題，讓方東曉去處理，他是負責這塊工作的。”

季山青馬上領會了賀俊軍的真實意圖，他站起來說：“我馬上去安排。”

不知道怎麽搞的，死者家屬無理取鬨被派出所勸說好了，又突然帶人去醫院鬨，院長又打電話報警，所長說：“這不是刑事案件，我們沒法乾預。”他的態度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院長沒有辦法，隻有救助鎮政府，季山青就把方東曉派了過去。

方東曉到鎮醫院時，死者死家屬帶著一群人正在那潑口大罵，指手畫腳地，一副天王老子也不怕的凶悍。鬨事者四十多歲，長得人高馬大，一臉紅絲肉，兩眼放著惡光，讓人望之不寒而栗。他高聲罵著：“奶奶的，今天不給我一個說法，你們誰也不能出去。我見一個打一個，反正我老婆死了，我活著也沒有啥意思了，打死一個夠本，打死倆賺一個，我光腳還怕穿鞋的。”他一蹦一跳地，越罵越帶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