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鴇話音未落,眾客人大仇得報般得意。
四時萬花樓前門後門驟然湧入十餘名精壯男子。
這群人黑色短褐衣赤紅腰帶,臉上棱角分明,竟比豪門世家的護院都要威嚴許多。
桓梟單看這群護院打手絕非常人,更不是能花錢就能請來的。
“把這個紈絝拖下來打死,彆讓這個畜生掃了各位貴客的興!”老鴇喝道。
眾護院摩拳擦掌,興奮難耐,他們好久沒有遇到如此敢作死的人了。
“全都給我住手!”
桓梟喝住要上前的護院們,仰臉看著滿臉殺氣的老鴇,笑道,
“老媽媽,本公子說文采比劉才子強,為何不一探究竟就要動手?若是傳出去,這四時萬花樓和劉才子的名聲恐怕都要有損吧?”
“無妨,你會在這裡死的悄無聲息,什麼消息都傳不出去。”老鴇輕搖團扇,如同看死人一般,
“至於比劉公子文采高?哼,小畜在娘胎裡開始讀書都比不上劉才子一根頭發!”
精壯護院已然來到桓梟椅子後,幾隻大手按在桓梟肩膀上,壓的桓梟全然動彈不得。
為首護院咧嘴邪笑:“小公子,下輩子長點記性吧,寧到太歲頭上動土,彆來四時萬花樓裡惹事!”
“拖走!”老鴇一聲令下,護院們大手死死扣住桓梟,稍一用力生生把桓梟從椅子上抓了起來。
桓梟皺眉吃痛,這下秀才遇見兵了。
更何況,周圍的人可都是劉永的腦殘粉,還沉浸在劉永剛剛的詞曲中,死認定他是在惹事生非!
他要是死了,酒水倒是真不用付了,妹妹桓芽凶多吉少,桓家注定家破人亡。
桓梟決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桓梟看向秋仙莫寒煙,身為花魁,若是開口,在老鴇那裡還是有用的。
酷愛詞曲的秋仙卻懶得看桓梟一眼,溫柔的目光全在醉醺醺的劉永身上。
胖子羅湯傻缺一般盯著酒杯,不知道在看什麼,愣是裝和他不認識。
其他客人巴不得他死。
至於劉永,醉醺醺的已經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眾護院抓起桓梟朝著後院快步而走。
桓梟眉皺如壑,眼下隻能用詩詞瞬間震懾眾人了。
桓梟想到桓家可能的下場,心中頓覺悲涼淒苦,一首前世喜歡的詞作陡然浮現在腦中。
“就是它了!一群有眼無珠的東西,本公子的詩詞,你們拎著耳朵聽好了!”
被護院們抓起的桓梟,猛然咬著牙壓低聲音,低聲呼道: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千裡孤墳,無處話淒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
吸——————
刹那間。
幸災樂禍的眾客人臉上笑容登即消散,如遭雷擊般滿臉呆滯。
他們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一個滿頭白發,風燭殘年的老人淚流滿麵卻張口無言。
老人隻是隔著千裡茫然地望著一座孤墳,思念著曾經的故交摯愛。
而那故交摯愛早已死去十餘年了。
一股裹挾著這滄桑的悲愴之氣,將四時萬花樓的所有人籠罩起來,不用於劉永的婉轉斷腸,桓梟帶來的悲傷直撲而來,壓得他們喘不過來氣。
角落裡的小公子原本憤怒的眼中儘是茫然。
他的父親是將軍,他從小到大見過不少兵士,優兵劣兵,他一眼就能分辨出來。桓梟的儀態在他看來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花花公子,怎麼可能會有如此才華?
老鴇的扇子還在手中,但一瞬間忘記了揮動。
眾護院隻是抓著桓梟,齊齊呆站在原地。
而那醉倒的劉永陡然睜開眼睛,竟是露出久違的笑:“如此大才臨門,還不快放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