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濃霧彌漫了大地，樹林披上一層薄霧，兩道身影若隱若現在這山林大霧之中。

大霧不散，但是卻能隱約看見，那兩道身影的麵前，是兩座孤墳。

紫苑身形消瘦，眼眶微紅的看著眼前的兩座孤墳，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而秦淮站在紫苑的身後抿著唇，目光中更是帶著無限的哀傷，“當年攻城略地，孰是孰非暫且不做定論，但是對於紫將軍的為人，我卻是可以肯定。”

“紫將軍忠心耿耿，知人善任，宅心仁厚，我大秦將士無一不臣服，當年大楚落敗，紫家遺孤在護送之下離開，所以紫將軍的屍體便由我們大秦的將領帶回來這裏掩埋。”

“這是個不傳的秘密，隻有曆任守城將領才會知曉。”

秦淮眉心緊蹙，紫傲天的為人自然不用說，但是到底是敵國將領，當初掩埋他的將軍是因為欽佩紫傲天，卻不能公然和自己的國家為敵。

所以這掩埋和祭拜便隻能偷偷的，若非秦淮查閱了當年的卷宗，怕也不會知曉紫傲天的埋骨之地！

“你節哀……”

秦淮似乎還想要說一些安慰紫苑的話，但是思忖片刻便又選擇沉默。

痛隻有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才會有切膚的感覺，之所謂旁人的安慰，不過是在火上澆油罷了。

那些虛無縹緲的話，聽著隻會更傷心，還不如什麽都不做，什麽都不做，靜靜的站在她的身後，同她一同感受著悲傷。

紫苑眼中的淚水越來越凶，昔日紫傲天的身影不斷的在腦海中回應，漸漸的同眼前這座墓碑相重疊，她思念了多年的父親，卻是再也不會笑著同她講話，嚴肅的嫌棄她的不拘小節。

再也不會有人在自己難過的時候慈祥溫柔的『摸』著她的額頭，告訴她苑兒不哭。

“女兒不孝，竟然時隔多年才能親自到父親墳前祭拜。”

撲通一聲，紫苑就這樣直直的跪在了這兩座孤墳的麵前，話音落下之時，眼角淚水滑出，紫苑更是向著那長滿了枯草的墳堆重重的扣了三個響頭。

“父親母親，你們終於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苑兒活的很好，並且奪回了宣城，守護著宣城的百姓。”

“你們放心，隻要有我在一天便一定會護著大楚一天，定然不會讓百姓流離失所，陷入水深火熱之中，也更不會讓我隻加數代，先祖的心血白費。”

紫苑已經泣不成聲。

一將功成萬骨枯，我以韶華祭白骨，奈何韶華逝，白骨枯。

這個中的無奈，又有多少人能心領神會？

又有多少人能看清楚這些是是非非？

紫苑淚水模糊，眼角的餘光卻是能將秦淮的身影儘數收入的。

人人都知道大秦和大楚敵對。

不想紫傲天身死，安葬他的卻並非大楚皇帝，而是敵國將士。

空氣中靜謐的可怕，秦淮沒有開口，轉身走到一旁，這個時候不適合他在場，他應該留給紫苑訴說的空間。

而紫苑一直跪在地上，極力的壓製著自己的哭聲。

過了好一會兒，紫苑緩緩起身，起身之間亦是擦乾了眼角的淚水，目光凝重且幽遠的看著秦淮。

“謝謝！”

輕輕的兩個字，卻是紫苑現在此刻的心聲，謝謝，真的謝謝，當日她好像發了瘋一樣的殺回宣城，也不過是想要替她父親收回屍體，可惜宣城已經成了一片火海，她以為紫傲天已經在那場大火中化為灰燼，麵目全非。

時隔多年，紫傲天和雲瑤的身體屍體一直都是紫苑心中無法抹去的傷痛。

可是，沒想到，到頭來還是她所厭惡的大秦將士，替她父親的屍體立了墓碑，這一句謝謝，秦淮當得起，更是她應該說的。

唯一心願已經完成，縱然此刻她真的不幸慘死，黃泉之下也可以同紫傲天有個交代了。

紫苑緩緩抬起頭，看著擋在前麵的秦淮，“父親對我來說意義非凡，他的屍首遺失一直都是我心尖上的刺兒，如今知道他早已經長埋地下得了安生，我便也再沒有什麽遺憾了。”

說話間，紫苑已然從腰間將秦淮的帥印遞了上來。

此時恰恰微風吹過，紫苑的眼睛剛剛哭過，現在還有些紅腫，但是她眼中的目光卻是倔強不已，“不過，即便我承了你的情，但是兩軍交戰之時，我依舊不會手下留情。”

真的不會手下留情嗎？

這話說出口的時候，紫苑自己心裏都在產生了懷疑，甚至此時紫苑看著秦淮的眼神，也從最先的試探懷疑多了幾分情愫，這情愫來的突然，更……

來的毫無征兆！

秦淮笑了，淡淡的笑意，先是從嘴角揚起一抹弧度，隨後弧度越來越深，逐漸蔓延整張臉上，“我知道。”

輕輕的一聲我知道，便說明了秦淮的立場。

他們兩人都是頂天立地的人，而且他們身上都肩負著責任，這責任並非是能用一己喜好來定論了。

“我亦同樣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這樣最好。”紫苑功了躬身，隨後轉身向著山腳下走去，出來了這麽久，該是回去的時候了。

四周濃霧漸漸在身後散去，山林之間方才說話的兩人也是各奔東西。

凰新月神識緩緩上前，雙手輕輕地觸『摸』著那座石碑，那做他前世父親的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