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過往(1 / 1)







陰暗昏沉的樓道,接觸不良的燈下零星裸著飛蛾的殘骸,死寂中不時閃過電流的哀鳴。孫凱拖著沉重的肉體,一步一步踩在水泥築成的梯子上。一抬一落,腿好似有千斤重。再往上就是家門口了,孫凱卻累了。回去?一家四口擠著狹小的兩居室,父親的執拗,母親的無奈,姐姐...孫凱父母健在,如今也五十知命,父親孫均年輕時經營著公司,家裏也是富足,母親徐漫是孫均的初戀,從始至終陪著丈夫創業起家。姐姐孫夢麟比孫凱早兩年出生,雙十芳華,大學時就已經跟著父親學習管理自家產業,做事利落穩健。可惜如今,都是消沉度日。思緒流轉間,鑰匙已經轉動了那道吱呀著的鏽蝕鐵門。透過門縫,樓道的光驚了屋內的灰塵,露出衰敗的陳設。一扇房門撐開個口子,徐漫穿著睡衣探出頭來。原本保養得宜的臉上也生根了細紋,雜亂的長發像是脫離土壤的柳枝,隻等枯竭般地散著。以前院裏那盆開得耀眼的牡丹花終究是躲不開凋零的命運,孫凱心底又是一抽一抽地生疼。“回來了?”“你還沒睡呢,媽。”孫凱強撐起一絲笑容。“嗯,小聲點吧,你爸和你姐都睡了。”“好。”孫凱放輕了腳步,慢慢靠在包漿的沙發上。但心裏明白,這個家裏誰都沒睡,誰都睡不著。伴著回憶,苦熬著這漫漫長夜。徐漫不說話了,她是個聰明的女人,懂得沉默才不會激化痛苦,也是個慈愛的母親。隻見她靜靜地坐在孫凱身旁,摟住他的頭放在肩膀。輕輕地撫著他的眉頭,好似想揉開那其間的愁緒。母子兩個就那樣坐著,望著空氣中的灰塵在月光下起伏。隔著牆,側躺的孫均,閉著眼,眉頭越來越深。隔壁房內,孫夢麟抱著腿坐在床的一角,癡癡地望著窗外的月。不知過了多久。“媽,你相信...有另一個世界嗎?”沉默片刻,隻聽啪的一聲,徐漫的巴掌就抽在了孫凱的背上。“信tm個鬼,少給我聽什麽封建迷信,活著就安心活著,沒什麽過不去的坎。”“再給我起這些輕生的念頭,老娘腿都給你打折了,先替閻王收了你!”慈母濾鏡破碎,果然還是以前的那朵霸王花,孫凱汗流浹背。又挨了幾巴掌的孫凱老實了,忙是解釋:“母上大人別激動,誤會誤會,您兒子不想死,隻是...”“是什麽是,以前把你養刁了是吧,這才過幾天苦日子。”“何況也沒讓你餓著,睡也有地方睡,現在就開始給老子唉聲歎氣,好大個煙鍋巴踩不熄?!嗯?!”真是搞忘了老媽是山城本地人,火熱的鍋養出爆炸的人,本性在那兒擺著,一點就著。聽到動靜,兩扇門都開了,父女倆像是開了同頻,冒出頭來就是一句:“你又惹我媽(老婆)生氣了?”寶寶心裏苦,寶寶必須要說!“爹啊!姐啊!咱們翻身的機會來了!”孫凱淚流滿麵,原地起舞,眼中充斥著烏雲過後彩虹的光芒,比酒吧LED還閃耀多彩。“財富!權力!長生不老!爺都要!哈哈哈哈!”......三人看著失心瘋的某人。“爸媽,要不...咱們報警吧。”“先打119,這有人燃起來了。”“繩子呢,快找找,先捆起來...”......“不信我?看我神威!”孫凱神念一動,觸動了腦中的兩個光球。隻見叮的一聲,流水似的金光就從孫凱腦後漫延開來,籠罩了整間房屋,隔開了塵世。外人看來,這家人好像閃了下燈,又歸於沉寂。徐漫孫均愣住了,孫夢麟瞪大了眼睛.這一幕對一輩子相信科學,封建迷信要不得的三人的震驚,好比聽說鄰居二舅子家養的六隻雞組團出道,舞動乾坤,唱響天籟,還奪得了星光大道榜首。“你們別緊張,咱們新的潑天富貴來了。”“老爹!你願意為了俺的一生啃老、您們的後半生榮華富貴,再努一把力嗎?”“娘啊!您想永葆青春、長生不老嗎?”“姐!會法術!能修仙!讓你殺身成聖,成仙做祖的世界去嗎?”“走吧!我們一家齊心協力闖異界,讓我們展望未來,今晚遠航!”孫凱慷慨激昂,抑揚頓挫,言辭懇切好似傾盆大雨,直擊人心,每一個字都充滿了力量和熱情,仿佛能夠穿透聽眾的心靈,喚醒他們內心深處的共鳴。“不願。”“不想。”“不去。”三人異口同聲,一人甩一個白眼給孫凱。好似鷹隼空中被人擊落,孫凱一個踉蹌,疑似失去了所有力氣與手段。淚眼汪汪地看著他們仨。“爸媽,姐,你們...”見他可憐樣,三人相視一笑。“騙你的!傻瓜。”孫均作為父親率先開口。“不過我可說好了,我是去養老的,可不會給你打下手,正好異界風光新奇著呢,我和你媽年輕時也愛旅遊,還不是攤上你倆了,現在也該讓我們倆鬆口氣了。”徐漫點點頭,摸著著褪色斑駁的美甲,跟著囑咐。“是咯,好久沒保養了,頭發分叉,皮膚鬆弛,那邊都能成仙,那麽美容手段指定行,我也想試試呢。”最後孫夢麟敲了敲孫凱的腦袋。“誰說你姐我想打打殺殺了?我們山城女孩子最溫柔了,誰要做祖了,聽著就老,本小姐永遠十八歲。”孫夢麟摸了摸下巴,又揉了揉孫凱的頭發,眼神溫柔,笑著說:“還有,其實本姑娘不想去的...”“誰讓我弟想去呢~”孫均徐漫夫婦滿臉慈愛,跟著點頭。“爸媽...姐姐...”孫凱眼底一抹霧氣升騰,心裏一暖,抽了抽鼻子,這才是他的家人,永遠的港灣。心底頓時就踏實起來,一甩以往的頹廢與暗沉,眼神重新明亮。“好!我們一家人,一起去!”好似聽到了他們一家的對話,或是確定了他們一家的決心。兩道金光從孫凱額頭冒出,漸漸露出其間的神異物件。那是一盞燈,一卷圖冊。首先是那盞名為“天命燈”的古燈。它是由不知名的古銅鑄成,青綠的表麵覆滿了歲月的痕跡,仿佛見證了無數王朝的興衰。命燈的燈座與燈柱雕刻著山川河流、日月星辰,其間還夾雜著古老的符文,每一道刻痕都深藏著宇宙的法則。燈碗裏沒有燈芯,隻留有少許沉底綠油油的燈油,不知怎麽點燃。而那卷名為“天工圖”的圖冊,更是神秘莫測。形似一幅攏好的畫卷,它的卷身好似絲綢織就,上麵繡著星辰與雲紋,每一針每一線都熠熠生輝。打開才發現,圖冊的紙張薄如蟬翼,卻堅韌無比,雪白的紙麵上空無一物。圖冊靠著一根晶瑩剔透的玉柱固定卷身,上麵雕刻有未知的金色符文,其間不時有流光閃過。兩件寶貝一現世,天空霎時風雨飄搖,雷聲四起。雲層卷曲間好似睜開了一隻無悲無喜的眼睛,四下尋找著某些東西,卻始終無法鎖定。某個高樓的天台,胖道人一邊啃著脆皮手槍腿,一邊欣賞著雷雨交加的奇景,好不悠哉。“現在這些天道也忒謹慎了,一縷氣機就緊張成這樣,這哪有我們出手的機會,怪不得師兄們商量去那個世界...”胖道人邊說邊往空中扔了一個碧綠的平安扣。隨手一揮,平安扣就遁入虛空,循著命運前去找他的主人了。“小子,好好乾,我們可是下了血本的,到時候失敗了你就等著永生永世打工吧。”孫凱一家正震驚寶貝引起的異常天氣。突然,虛空綠光一閃,房間內出現一平安扣,裏麵傳出聲音。“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天工圖一動,畫卷展開,孫凱這一家四口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收入卷中。天命燈所剩無幾的燈油一亮,一縷金色的小火苗從中彈出,把虛空燒出了一個深邃的小孔洞。刷地帶著天工圖與那平安扣竄進去,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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