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死後,家裡的舅舅就來霸占了宅子,還要將我賣去給縣裡老爺做小,我這才不得已投奔過來,父親已收留了我,不能奢求父親多愛護女兒。」
「隻求父親能憐惜憐惜微慈,為女兒找一門妥帖親事,不求富貴的,隻求是尋常人家品性端方的便是,我也早離了侯府,叫父親別兩頭難做。」
其實沈微慈來這半天問了丫頭便了解到了,自己的父親平日裡幾乎不做主後院裡的事,事事都以二夫人為主,後院更沒一房妾室,可見二房裡父親是做不得主的。
自己那話既是表明自己體諒父親,也的確是不想留在這裡。
父親如今對自己尚有幾絲愧疚,可到底時間久了,那愧疚便會消磨走。
再看二夫人今日在正堂上的態度,往後定然是見不得她的,父親又做不得主,恐怕留的越久,招嫌越多,自己隻能任憑二夫人處置,二夫人隨意打發她嫁給誰,恐怕父親都不會替她說句話。
現在尚利用父親念著舊情和愧疚,早早定了好人家,才是如今沈微慈能為自己做的最好打算。
沈榮生一聽沈微慈這般懂事的話,隻覺心疼。
自己的另一個女兒昭昭從小錦衣玉食,被眾多仆婦伺候著,眾星捧月的長大,可自己的這個女兒卻穿著這樣粗糙的衣裳,渾身連個首飾也沒有,卻這般懂事乖巧,他也不禁唏噓。
他一口應承下來:「你的親事放心就是,你雖不是我嫡出的,但為你找一門好親事也不算難事。」
「人家我會好好替你選的,也當作是我對你的補償吧。」
沈微慈便感動地落淚,仰頭看著沈榮生細聲道:「母親臨走前說父親會疼我的,還說父親當年也是迫不得已才離開的,我從小沒有父親,隻要能見一眼父親就滿足了。」
「今日終於見到了父親,女兒心中感動,也沒遺憾了。」
說著沈微慈將放在腳邊的靴子拿起來送到沈榮生麵前,淚盈盈眼眸裡帶著對父親的敬重和小心:「這是女兒在裕陽為父親做的靴子,女兒不知父親靴子尺寸,還是母親給女兒說的。」
「父親拿回去試試,若是不合腳的,女兒再為父親重新做一雙,也當女兒微不足道的孝心。」
連自己的夫人都從未給自己做過靴子,這個隔了十幾年再見的女兒,竟然有心給自己做靴。
這般懂事溫順的女兒,讓沈榮生心裡越發憐惜,他伸手從沈微慈手裡接過了靴子,眼裡竟還熱了熱,他看著沈微慈的淚眼,恍惚中仿佛看到了當初那個對自己情意綿綿的女人。
以她的美貌,如果沒有跟著他,恐怕也能嫁個好人家。
到底是自己負了她,她一生未再嫁人,一個人撫養大了他們的女兒,還記得他靴子的尺寸……
而他這些年從來沒有再想起過她,更忘了他們的女兒。
沈榮生一時愧疚滿懷,低頭就對沈微慈道:「往後在侯府裡,若有難處的,別去找你嫡母,便來這兒找我就是。」
沈微慈看著沈榮生臉上的神色,露出滿臉感激的神情,通紅眼眶裡沾著潮濕淚水,又輕輕含淚說了一句:「謝謝父親。」
沈榮生點點頭,又是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