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失去你,我更願意冒險(上)
房間裏隻有台燈發出的淡淡光亮。
拉上窗簾以後,許明月攔住了周應淮,“你惹完了火,就想這麽走了?”
……周應淮挑了挑眉,露出了願聞其詳的表情。
“李女士有個同事,需要法律援助,具體情況我微信發你了。還有,沈岐的絨花,是不是在你那兒?”
“文件收到了,我先走了。”周應淮轉身離開,故意沒有接絨花的茬,“明天早上7點,一起吃早餐。”
“沈岐的絨花什麽時候還我?他已經問了好幾次了。”
“想要回去可以啊,陪我去吃早餐。”
“……有沒有什麽機構,可以援助一下馬上就破碎了的我。”許明月嘆了口氣,設了一個6點半的鬨鐘。
清晨,雲歇裏的湖麵霧靄繚繞,連帶著街上亦多了分水氣。
偶爾的雞鳴聲,叫醒了整個小鎮。
民宿裏的其他人仍在沉睡,院子裏隻有風吹過的聲音。
這時,有一個身影悄悄溜出了門,她戴著口罩和帽子,壓低了身體,放慢了腳步,一副做賊的樣子,還是第一次做賊的樣子。
湖邊,坐落著一座幾十年的老店樓外樓,有小鎮最好的早餐。
二樓的窗邊,周應淮正坐在桌前,安靜喝茶。
對麵的許明月一臉緊張,時不時回頭打量,生怕有人跟著自己。
桌上擺著一盤盤精致的當地特色,有燒麥、小籠包、生煎。
“隔壁桌說的落胃是什麽意思?”雖然緊張,但,不耽誤許明月乾飯。
“在杭州,形容早餐的最高境界,叫做落胃,意思是吃下去了身心都覺得舒暢。”周應淮解釋道。
許明月想了想,“在東北,形容一切的最高境界,叫做到位,比如喝到位了。”
“那這趟旅行,你到位了沒有?”周應淮笑著問道。
望著四周浪漫的景色,又看了看桌上的空盤,百感交集的許明月感慨了一句,“我好像和千年前的古人,通了心境。”
半晌,她才說出了下句,“西門慶當年換著地方私會,估計和我一樣緊張。”
喝下最後一口茶,周應淮輕笑道,“沒關係,習慣就好了。”
“……你什麽意思,這樣的活動,還準備來幾次?”
周應淮沒有回答,轉頭拍下了湖邊的晨景,未來幾天的旅行計劃,他早就做好了。
不遠處,打著哈欠的小氫揉了揉眼睛,“這不是老板和明月姐嘛?他們怎麽在一起?”
他立刻拉過同行的陳易安,“老板老板,你看見了嗎?”
為了幫忙打掩護,陳易安故意四處望了望,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現,“怎麽了?”
“老板和明月姐啊?”
“我怎麽沒看見?”
“兩個大活人,你看不見?”
“真的沒有啊。”
“……是我幻視了嗎?”
小氫搖了搖頭,一瞬間,兩人果然不見了,“不可能看錯的,我一定要找到線索,證明這件事。”
和投資人聊具體的合作方式,向來是個漫長的過程,畢竟,隻要涉及到資本,一定有暗暗的博弈。
因此,這幾天,沈岐的狀態經常在亢奮和失落之間徘徊,為了讓老板撐下去,果
殼的員工們不得不排了個值班表,輪番安撫他脆弱的心靈。
“明月……我真的覺得自己快要碎了……”見表哥一副哭唧唧的樣子,周應淮默默翻了個白眼,沈岐借工作之由,想和她單獨相處,更讓他心裏不由得吃醋。
於是,在表哥的刺激下,周應淮花活不斷,這幾天,雲歇裏的各個景點,都留下了兩人的足跡,清晨的鹿鳴穀、登高望遠,夜裏的清風塔、憑欄賞月。
而小氫一直悄悄盯著兩人,試圖發現什麽,奈何,雖然偵探努力,敵不過犯人與日俱增的智慧。
經過這幾天的訓練,對於私會這件事,許明月已經十分熟練了,她動作迅速地跳上岸邊的船,擋上簾子以後,才摘下了口罩。
夜空中繁星點點,搖搖晃晃的烏篷船,輕輕劃過水麵。
小橋流水,煙雨蒙蒙。今晚的活動,是遊船。
許明月盤腿坐著,一邊吃臭豆腐,一邊得意地分享她的“智慧”。
“我在門口撒了些散粉,要是有人趁我不在進了房間,一定留下痕跡。”
這一招出於《潛伏》的餘則成,不過灑的是香灰,她沒有香灰,隻能犧牲散粉了。
“這件外套是雙麵穿,剛才在人群裏兜圈子的時候,我特意翻了個麵,又換了個發型,這樣就算有人跟著我,很快就跟丟了……”
這一招,出自電影《寒戰》。
“最重要的一點,是不在場證明。”她越說越來勁,“我叫了個跑腿,讓他去隔壁街買感冒藥,就算有人恰好見到了我們在一起,我也可以不承認。”
至於這一招,則出自於《柯南》。
周應淮的目光中充滿了讚嘆,“我怎麽覺得,你好像很興奮,似乎在期待這樣的劇情發生?”
軍事化私會,他還是第一次見。
“……既然已經立在危牆下了,就得想辦法扛一扛。”一生要強的東北女人,絕不妥協。
“拆了東牆補西牆,才是上上策。”周應淮暗示道,沈岐這麵牆,已經大廈將傾了。
在無人注意的角落,散步的小氫再一次偶遇了兩人,他確定沒有看錯,那條一閃而過的船上,坐著的兩個人,正是周應淮和許明月。
於是,小氫心裏有了個計劃。
晚上10點鐘,一直等在客廳的他,攔住了剛進門的周應淮,“說!你去哪裏了?”
“出去散步了。”
“一個人?”
“有問題嗎?”
“那也就是說,沒人可以作證了。”小氫認為自己抓到了把柄,於是,又將矛盾轉向了十分鐘以前進門的許明月。
“明月姐,北京時間18點30分到20點47分,你在哪裏?”
“我在房間睡覺,中間出去買了點感冒藥。”
“有證據嗎?”
“有證據的話,又怎麽樣?”許明月從口袋裏翻出了一張小票,“你報銷嗎?”
小票上的時間,正是他撞見兩人約會的時間,而那家藥店,明明在反方向的另一條街。
小氫一下子被擊潰了,果然是我看錯了嗎?
上樓前,周應淮送上了致命一擊,“帶醫保卡了嗎?記得去檢查一下。”他故作真誠地拍了拍小氫的肩,“萬一……工作室不會放棄你的。”
花燈節之前,是國風服飾的交流論壇,作為受邀的設計師,許明月早早就到場了,和投資人海寧姐一起觀看了高定設計師的新品發布秀——青靈。
“今天上午,我和沈總簽訂了協議,明年在北京和上海開兩家實體店。”
合作這麽順利就達成了,許明月頓時激動不已,這一趟旅行,還是值得的。
“以後就合作愉快了,我介紹一些朋友給你認識。”投資人引見了幾個其他合作過的業內人士,因此,整場活動中,許明月一直處在社交狀態裏,和設計師聊聊天、和雜誌主編侃侃大山、再和男模特搭搭訕,完全忽視了角落的周應淮。
假裝不熟,是她的新劇本。原因自然是那天被小氫撞見的後遺症,這幾天,她再也沒有私下見過他。
一整個下午,角落裏的周應淮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她,想知道她的演技可以到什麽程度,沒想到,她真的全程沒有給一個眼神。
“恭喜你,大設計師。” 他主動上前,替許明月添了酒。
“謝謝。”許明月露出了一個商務性的微笑,端著酒杯敬了他一下,像是對待初次見麵的陌生人。
周應淮倒是十分配合她的演出,敬了杯酒就離開了。
不過,許明月明顯感覺到,趁著杯子短暫相撞的時機,他有意無意蹭了下自己的手指。好在,受角度所限,身後的小氫什麽都沒看見。
這個狗男人。擔心秘密暴露,許明月特意發了微信提示,“不要越界。”
還真是無情啊,周應淮輕輕嘆了口氣,回到了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