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挺貴的,也不能浪費(上、下)(1 / 2)

明日也是天氣晴 巨才 6615 字 5小時前






酒店挺貴的,也不能浪費(上、下)

從鬆花江邊離開後,許明月的心就一直難以平靜。

離開,是注定的結局嗎?

東北就像一個烏托邦,這一年的生活如童話一般幸福,實在讓人難以割舍。

就在這時,製衣廠的負責人突然打來了電話,“不好意思啊,小許,你還是過來一趟吧。”

許明月趕到了工廠才知道,不僅機器出了問題,還有不少工人年後離職,極大影響了效率。

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上線了。她看了一眼牆上的倒計時,不禁眉頭緊鎖。

“你別著急,我聯係了別的廠子,可以調些人手過來幫忙。”

這家製衣廠負責手工繡製,對於工人的技術有非常高的要求。

為了不拖進度,許明月立即和新來的工人開了個會,又讓原本的師傅們一對一培訓,這才暫時度過了難關。

其他人忙著熱火朝天,似乎開始計劃項目結束後的慶功了。

而她卻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惆悵,如果不是東平,就算公司開在哈爾濱,情況也會好一點,此刻,許明月明白了欣欣姐的話,小城鎮的確有它的劣勢。

第二天,情人節。

幾乎每家店的門口,都擺放著一束束的玫瑰花。

許明月一路小跑,終於趕到了約定好的餐廳,她本打算先不告訴周應淮這件事,好好過一個情人節。

可惜,一進門,就發現周應淮的臉色暗沉,似乎一夜沒睡。

於是,許明月試探問道,“你……都知道了?”

“表哥告訴我了。”周應淮拉住她的手,語氣溫柔,“我支持你回北京。”

“我肚子餓了,先吃飯吧。”許明月避開他的目光,想要轉移話題,現在,她不想進行理性思考,隻想在烏托邦裏多沉浸一會兒。

“在漠河等極光那晚,我們不是聊過這個問題嗎?”

周應淮的話,將她再次拉回了那個極北之地的儘頭。

那一晚,兩人在黑夜裏,聽著守哨人那兒借來的隨身聽,聊著幾十年如一日守護在這裏的鄂溫克族。

漠河沒有極光,儘頭沒有奇跡。

那永恒,存在嗎?

周應淮想了想,開口道,“從物理學的角度,絕對的永恒是不存在的。”

“不過,我們這一路遇見的人,幾十年如一日堅守在這裏,好像極寒把時間凍住了,所以他們才甘之如飴。”

耳機的歌唱到了Beyond的《海闊天空》,聲音高亢嘹亮,意境開闊。

“這個就叫做永恒,永恒不是不變,是你的意願。”

“是你的選擇。”

黑夜裏,他的眼眸像星星一樣明亮,“愛也一樣,事在人為。”

“時代不一樣了,北京又不遠,我又不是不能去。”

“種因得果。”周應淮的語氣平淡,好像在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選了就認了。”

好像漠河的風吹到了這裏,許明月感覺自己的心漏了一個大大的洞,風雪呼嘯而過,不見春光。

周應淮轉頭望向了她,目光和那晚一樣平靜而柔和,“我說過,事在人為。”

“對你來說,北京是當下最好的選擇。”

“可是,姨姥姥現在的情況……我知道你需要有人陪在身邊。”

“李女士剛退休,時不時就會夢到姥爺,老許的身體也不太好。”

“我有一百個理由留下……”

“不止是你,還有這裏的一切,我根本不喜歡北京的生活。”

許明月越說越激動,也許是在家待久了的原因,此刻,她像一個和大人要糖的小孩子,隻想有人陪她一起胡鬨。

但,周應淮隻是默默拍了拍她的背,輕聲安慰道,“我不會變,這裏也不會變。”

“你冷靜下來想一想,最多隻有兩年。”

“我不想冷靜。”許明月掙開了他的手,心頭湧起百般的委屈,“你也像我在乎你一樣在乎我嗎?”

“為什麽這麽大的事,隻有我一個人在傷心難過?”

這是他們在一起之後的第一個情人節,也是第一次的吵架。

回家以後,許明月哭了很久,好在閨蜜宋佳怡一直陪著她。

“都是那小子的錯,我已經讓謝文軒去教訓他了,保證改造成功,放心吧。”

“其實,我知道不怪他……”清醒了以後,許明月不禁有些後悔,“我就是突然有點上頭了。”

“你好久沒這樣過了。”宋佳怡感慨道,“是不是在東平呆太久了,一點都市麗人的聰明勁都沒了。”

“也許烏托邦真的不能呆太久,到了……該回外麵的戰場的時候了。”

四周都是一起吃燭光晚餐的小情侶,氛圍甜蜜。

唯獨謝文軒,絲毫不顧什麽浪漫,左手刀右手叉,一口紅酒一口肉骨茶。

周應淮坐在他的對麵,仿佛可以感受到背後針刺般的目光。

情人節,滿餐廳隻有這一桌是兩個男人,還是兩個長得不錯的男人,難免引起了不少關注。

“你究竟要吃到什麽時候?”

“這一桌580,我不吃回來那多虧啊。”

謝文軒喝光最後一口紅酒,調整了下坐姿,開始給周應淮上課,“你的問題在於,還是沒領悟到東北人過日子的精髓。”

“比如剛才那桌的大哥,跟服務員抱怨海參太小了。”

“他跟服務員說的是,你家這海參初二就輟學就業了?換個有大學畢業證的來。”

“事實是事實,情緒是情緒,都需要解決的。”

“明顯她那會兒就是沒有找到情緒的出口,你還偏偏在這兒理性分析,你又不是魏征,指著勸諫吃飯的,能不能管好自己的嘴。”

“再說了,你之前不也因為她送了別人和你一樣的襯衫就陰陽怪氣嗎?”

“行了,我知道了。”周應淮拿起大衣,快步離開,望向謝文軒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狡黠。

果然,沒一會兒,身後傳來了服務員的聲音,“這位先生,請買一下單,謝謝。”

“啊?他沒付錢?”謝文軒叫苦不疊,大情人節的,跑到這裏出個外勤,還要搭上頓飯錢。

不是所有的18歲都元氣滿滿。

學校門口,三五成群的學生們嬉笑打鬨。

唯有小侄女獨自一人踢著地上的積雪,“真是不知道這些人在傻樂什麽。”

自從好朋友忙著準備冬奧會以後,她的生活就更無趣了,除了做數學卷子,就是英語卷子。

當然,偶爾也有些樂子,比如,每晚放學回家時,總可以看到八點檔一般的精彩劇情。

以前,是許明月和周應淮的戀愛戲,兩人經常躲在漆黑的牆角,一親就是半宿。搞得喝多了回家的老舅,再也沒有辦法扶牆吐了。

最近,則是追捕戲。這些日子,李雯婷天天跑到家門口“追殺”沈岐,希望他儘快恢複飽滿的精神狀態,再次投入到無限的工作中。

“我給你買的那些心理療愈的書,你究竟有沒有認真讀?”

沈岐一臉懵,她的關心是關心,就是暴烈了些。

小侄女一邊吃烤腸一邊感慨,不像之前那對,膩歪。

直到回了家,她才猛然意識到,戀愛劇情已經好幾天沒更新了,難不成,許明月和周應淮吵架了?

漫天的大雪,被北風一吹,像狂沙一般肆虐,完全遮擋了行人的視線。

工廠內,所有人正忙著驗貨。

儘管上次解決了人手不夠的燃眉之急,但,交貨前的細節太多,許明月帶著公司的員工,幾乎日夜都守在廠裏。

暴雨持續下了十幾個小時,由於路況不好,不僅公交車停運,連學校都停了課。

這是東北常有的情況,如何證明雪下的大,就是學校是否停課。

大雪,帶來了巨大的困難。

今天本來是出貨的日子,要把領口、衣袖和裝飾等配件,搬到另一個工廠做最後的縫合。

現在,製衣廠門口的那條路,由於地勢低,被厚厚的積雪堵住了。

許明月的心瞬間沉了下來,這雪不知道下到什麽時候去,如果今天完不成運輸的工作,就無法趕在預計節點之前完成交貨了。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一陣爽朗的笑聲。

“放心吧,老舅朋友多,一會兒就給你弄完。”

風雪中,十幾個穿著同款軍大衣的中年男人迎麵走來,每個人肩頭都扛著鐵鍬,老舅一聲令下,眾人就揮動鐵鍬開始了搓雪的浩大工程。

沒一會兒,風雪中又來了一批人。

是周應淮。

他帶著三十幾個鮮食玉米工廠的員工,來幫忙清雪。

“你……怎麽來了?”許明月有些尷尬,自從那天吵架以後,這還是兩人第一次見麵。

“老舅腰不好,我怕他累著。”見她的臉凍得通紅,周應淮解下圍巾,塞進了她手裏。

……

果然,人多力量大。

眾人揮舞著鐵鍬,一邊聊天一邊勞動。

隻用了一上午,門口的雪就被清理乾淨了,通往下一個工廠的這條路,有的地方可以開車,有的地方隻能人工搬運,折騰了一整天,才完成了全部貨物的運輸。

工人們絲毫不耽誤時間,立即開始了最後的縫合。

許明月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晚上,直到實習生將外賣放在麵前,她才猛然想起,應該請所有幫忙的人一起吃個飯的。

“等你想起來,什麽都晚了,周應淮把人都帶走了,連帶著老舅的朋友。”

“帶去哪裏了?”

“帶去吃飯啊,替你做好後勤工作,真是合格的賢內助。”

許明月不禁有些愧疚,想了想,轉身出了門。

如鵝毛一般的雪花不斷飄落,道路兩旁的積雪已經沒過了小腿。

四處漆黑一片,隻有路燈發出的昏黃色的光亮。

此刻,周應淮正低著頭,似乎在雪地裏找什麽東西。

一個小時以後,陳易安把法官小姐送回了家,又折返回來,見他仍然蹲在地上不停翻找,不禁覺得奇怪。

“你都找了一條街了,還沒找到?”

“什麽東西這麽重要啊,身份證?”

“要不然是銀行卡?實在找不到就掛失吧。”

就在這時,周應淮終於長舒了一口氣,撿起了地上的一枚扣子。

好奇的陳易安立刻湊了過去,想知道到底是個什麽寶貝,結果,隻看到了一個平平無奇的扣子。

“你凍成狗就為了找這個?!”

周應淮將扣子擦拭乾淨,對準夜空中高懸的月亮。一瞬間,月光照亮了他的眼眸。

想到過一陣子,許明月就要回北京了,他的心裏就像初冬剛結冰的江水,表麵的平靜下,內裏的波濤一層層翻湧,不斷撞擊著岸邊,晝夜不停息。

那晚,在表哥那裏,他知道了全部的事。

知道了沈岐的焦慮症,知道了投資人的建議,也知道了許明月的猶豫。

“對不起,本來這一切應該是我扛著。”

“不是你的錯。”

安慰了一番表哥,周應淮獨自一人在黑暗裏坐了一夜。

其實,他沒有那麽冷靜,是想了辦法以後,才去見的她。

姨姥姥的病確實不能離開人,不過,好在他的職業比較自由,隔幾天去躺北京不是什麽難事。

即使出於理性,可以安慰自己,這一切都沒有什麽不同。

但他心裏明白,是不同的。

在東平,周應淮一抬頭,就可以見到坐在對麵窗邊的她,夏天,樹影斑駁,風常吹亂她的頭發。秋天,窗下積著厚厚的黃色落葉,而她總穿一件純白的高領毛衣。冬天,她習慣一早就在玻璃上貼了福字。

以後,怕是好久都見不到了。

月光傾瀉而下,周應淮將失而複得的扣子緊緊握在手心裏,眼眸中是化不開的失落。

這時,他一轉頭,見到了站在身後的許明月。

許明月發現他的耳朵凍得通紅,連忙摘下圍巾,替他圍了上去,“這麽冷的天,非要找這個,你不怕凍死?”

“確實有點冷。”周應淮順勢抱住了她,笑著回答,“取取暖。”

路燈下,空無一人的街道,唯有他們緊緊擁抱在一起。

這個擁抱,是替以後無數個不能抱在一起的時刻。

“這樣算是和好了吧?”

“那就……算是吧。”

良久,周應淮突然湊到她耳邊,輕笑著問道,“身份證帶了嗎?”

許明月明顯一愣,“啊?你不會打算去開房吧?”

“我打算……去別的城市開房。”

這幾天,被瑣碎的工作糾纏,許明月簡直身心俱疲,遠的地方去不了,哈爾濱兩日遊剛剛好。

這場私奔一樣的旅行,讓她的心一掃陰霾,如大霧散開一樣明朗。

去太陽島逛極地館,去中央大街吃馬疊爾冰棍,再到哈爾濱大劇院聽一場音樂會。

仿佛是偷來的時光一樣,美妙而自在。

直到見其他遊客都在拍打卡照,她才意識到,兩人一起拍的照片太少了,就這樣開始異地戀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於是,許明月果斷給這次旅行製定了作戰方針——拍紀念照。

一路上,李文婷不停打來電話,不是問她什麽時候回來,就是問現在能不能騰訊會議。

“李總監,我這裏信號不好,聽不清啊。”

好不容易忽悠完李雯婷,許明月隨口問道,“今天的最後一個行程是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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