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鄭重道:「伯紀公,朕之所以連夜追你,不為其他,隻為大宋的江山不再淪陷。」
「都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可是覆舟水是蒼生淚,朕不希望蒼生流淚,更不希望百姓蒙難。」
「江山,不該這樣淪陷。」
「百姓,更不該遭受了一重一重的苦難後,還要陷入萬丈深淵。是時候作出改變了,再不改就晚了。」
李綱仔細看著趙桓,將信將疑,卻有些意動。
他也想再戰!
憑什麼一直是金人攻打大宋,就不能大宋去攻打金人呢?
他能力有限,或許無法反擊,可是守住了國土,五年乃至於十年後,難道沒有更強的人出現嗎?
趙桓趁熱打鐵道:「朕讀過一本雜書,說自盤古開天,三皇定國,五帝開疆,凡國遇大事,男必在祀與戎,泯軀祭國!」
「縱燹骨成丘,溢血成河,亦不可辱國之土,喪國之疆!」
「朕願死戰金賊,請伯紀公助我!」
話音落下,趙桓雙手合攏,鄭重向李綱行禮。
李綱瞪大眼睛,腦中回想著剛才趙桓的話,一時間熱血沸騰起來。
縱燹骨成丘,溢血成河,亦不可辱國之土,喪國之疆
這是他的畢生訴求啊!
李綱嘴巴蠕動幾下,撲通跪在地上,老淚橫流道:「臣李綱,願隨官家回朝。縱然前方是刀山火海,在所不惜。縱然粉身碎骨,也甘之如飴。」
趙桓鬆了口氣,攙扶起李綱道:「朕在,伯紀公在。公如青山,朕如鬆柏,永不相負。」
李綱止不住的淚流滿麵。
這樣推心置腹的聖君,在夢裡遇到過無數次,每次醒來都是冰冷的枕頭。
如今,出現了!
李綱幾次深呼吸調整情緒,鄭重道:「臣相信官家。」
趙桓說道:「走吧,我們回去。」
「臣領命!」
李綱毫不猶豫回答。
趙桓登上李綱的馬車,忍著腿上的痛苦艱難坐下,李綱也坐在趙桓的對麵。
君臣相對而坐。
李綱問道:「官家要再戰金賊,老種相公怎麼安排?他提出的建議是否執行呢?」
老種相公名叫種師道,已經七十五歲。
這是沙場名將,人稱老種。
金人南下,種師道不顧年老體衰,來到東京協助防守,鼓勵了人心,更指揮了戰事。
金軍撤離,種師道提議加固太原、真定等河北防線,加大對黃河沿岸的軍隊駐軍,防止金人再次渡過黃河,卻被解除了兵權。
朝野上下,更有無數的主和派彈劾,說種師道凶殘好戰。
歷史上種師道被免職後,時隔五個月,金國的大軍再度南下,眼看著局勢無力回天,最後悲憤而死。
這樣的人不該死!
也不該是這樣的結局。
趙桓眼神篤定,毫不猶豫道:「伯紀公隨朕返回東京,你且先休息。朕親自去種家,請老種相公出山,如何?」
「官家聖明!」
李綱徹底激動起來。
有種師道這樣久經沙場的人坐鎮,李剛就有了更大的底氣。
趙桓看著李綱激動的模樣,心中也升起無窮鬥誌。
一步步去做,必定會一點點改變。
君臣二人商談著接下來的安排,乘坐馬車返回。
返回的速度慢了許多,過了淩晨,馬車才回到東京城。
趙桓把李綱送回家,囑咐道:「伯紀公,好好休息,明天上午的朝會,朕會安排好一切,伯紀公拭目以待。」
李綱一揖到底道:「官家慢行!」
趙桓點了點頭,乘坐李綱的馬車往種家去。當馬車來到了種家大門外,黃經下馬去叩響門環。
嘎吱!
房門打開了。
門房揉著惺忪睡眼出來,剛要罵人問話,黃經率先道:「官家駕到,通知老種相公接駕。」
門房瞬間就清醒,轉身飛快往府內跑去,來到種師道的房間外哐當哐當的敲響了房門。
種師道睡得淺,聽到敲門聲就醒了,問道:「誰啊,大半夜的?」
門房急切道:「老爺,官家,官家來了。」
種師道渾濁的眼中,瞬間迸射出一抹亮光,不顧年邁的病體,一個翻身起來,光著腳就跑去開門道:「你說清楚,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