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 青簡月光(七)(1 / 2)







第078章 青簡月光(七)

把傘夾在脖子底下, 塵文簡將夙闌珊扶起,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在感受到微弱的氣流拂過指尖時,他長長鬆了口氣。

“還好, 還有氣。”

塵文簡脫下外衣罩在夙闌珊頭頂, 一手撐傘,一手攬著他穩穩當當站起身, 原路返回。

先生受傷,他也顧不上尋找與白月光相關的事物,隻想儘快回家為其檢查傷情。

塵雲離落在夙闌珊肩頭, 貼著他頸側輕微跳動的脈搏, 同樣擔憂焦急。

所幸塵文簡記下了路況,回程比來時快得多,他們趕回竹屋時, 夙闌珊那口勉強吊著的氣息還未完全斷絕。

待得幫夙闌珊處理好傷口, 換上乾淨衣物後,時間已過去將近半個時辰。

人仍然昏迷不醒,但氣息穩定不少, 就是不知道腦後那麽嚴重的傷會不會給他留下不可逆轉的後遺症。

塵雲離呆在水盆邊沿,看著塵文簡擰了熱毛巾擦拭夙闌珊冰冷的麵頰與雙手。

他凝眉道:“先生傷得很嚴重,我手頭的傷藥隻能醫治皮外傷,明日還需為他請大夫醫治才是。”

塵雲離拍了拍翅膀,氣呼呼地道::“他的傷, 不出意外肯定是路家爺孫乾的沒跑了, 為了作弊害人性命,害的人還是自己的授業恩師, 甚至狠心將人曝屍河邊,也真下得去手。”

“關於凶手, 等先生醒了自有說法,若真是路桁動的手,學宮諸位先生饒不了他。”

塵文簡放下毛巾,為夙闌珊掖緊被角,燭火在他眼底跳動,卻冰冷駭人。

見他神色不佳,塵雲離飛向他,貼著他的麵頰安慰地蹭了蹭。

他問:“夙先生是本次小考的主考官,現在他傷成這樣,明日是沒辦法監考了,要不要提前跟其他先生知會一聲?”

“理應如此。”塵文簡摸了摸塵雲離的觸角,表情和語氣都溫柔下來,“諸芳先生就住在學宮,是兩位副考官之一,我這就去告知她,另外,也要一並把路桁準備作弊的事說與她聽。”

諸芳就是塵雲離初次進學宮那天,給塵文簡等弟子上早課的女先生,她性情溫柔敏黠,最是公正,和夙闌珊是比點頭之交更上一層的好友。

“要不要我陪你去?”塵雲離問。

“不用,你留下看顧夙先生,我很快就回來。”

塵文簡將他捧到床頭,提起燈籠拿著傘,出門前又似想起什麽,回身說道:“夙先生換下的衣物配飾都放在桌上,你幫我看看哪一樣是與雲離有關的東西。”

塵雲離一愣,反應過來後連忙應下。

他飛到窗邊,目送塵文簡的身影消失在上山的路口,才折返回去。

夙闌珊沉沉昏睡,狀況穩定,塵雲離確認他的傷情暫時不會有所反複,便落在他換下的衣飾旁,逐件感應過去。

衣服鞋襪肯定不是,發冠不是,腰封和掛在上麵的玉佩不是……

咦?這是什麽?

塵雲離的心弦輕輕一顫,恍若有感,不覺翻出了埋在外衣底下的一個小物件。

那是一把玉刀,巴掌長,兩指寬,無鞘無刃,也不是上好的玉質,卻打磨得極為光潤細膩。

玉刀刃麵光潔,刀柄上刻有六個極小的字——青史無名刀客。

字跡不算好看,可見雕刻之人手藝一般,不過從線條細節的處理上能看出其很是用心。

這像是一個手工禮物,簡單樸素,但情意深重。

就是它了。

心裏有個聲音告訴塵雲離,他認真琢磨了一下,最終飛到刀柄那六個刻字上。

準確地說,是這六個字。

……

“……事情就是如此,勞先生明日代夙先生監考,閱卷時也盯著些路桁。”

裝潢典雅的廂房裏,塵文簡隔著屏風向諸芳說明來龍去脈。雨聲嘈雜,襯得他所說的內容更加荒誕,亂人心神。

諸芳轉出屏風,手裏攥著一卷竹簡,竹片都被她收緊的五指揉變形了。

她麵沉如水:“此事我已了解,自會去查證。夙師兄現下如何了?傷得嚴重嗎?”

“先生後腦遭到鈍器重創,弟子為他上藥時,在他發絲間找到了一片硯台碎片,那應該就是打傷他的凶器。”

塵文簡頓了頓,委婉地道:“若真是路桁動的手,他傷了先生還將之拋在河邊,根本就是衝著要先生性命去的,隻怕已經心態扭曲,不可救藥了。諸芳先生若是尋他求證,還請……不要單獨前往。”

聞言,諸芳微微一笑,將竹簡放回書架高處。

寬大的袖擺滑落,露出她修長的手臂,動作間隆起若隱若現的肌肉,並不壯碩,卻充滿了力量。

“放心。”她淡淡地說,“我可不是夙師兄那樣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當年我獨自遊歷天下,漫山遍野地抓山賊換賞錢當路費時,那臭小子還在吃奶呢。”

塵文簡:“……”

先生威武!

“回去休息吧,雨這麽大,路上當心。”

諸芳握住燭台上一根蠟燭摘下,替換掉塵文簡燈籠裏的半截殘燭。

“無論凶手是誰,夙師兄的仇,我一定給他連本帶利地報了!”

塵文簡拱手:“多謝先生。弟子告退。”

……

塵文簡冒雨回到竹屋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塵雲離趴在玉刀上打盹,聽見腳步聲後立時清醒過來,飛撲向他。

“怎麽樣?事情辦得順利嗎?”

塵文簡輕柔攏他入懷,壓著連續趕路的疲憊說:“嗯,諸芳先生已經接手此事,我們靜待結果就好。對了,你找到讓你有所感應的那樣東西了嗎?”

“找到了,是這個。”塵雲離引他拿起玉刀,“確切地說是刀柄上那六個字,你看看和你的雲離有關嗎?”

再次提起“雲離”這個名字,塵雲離有種麻木的自然感。

塵文簡倒是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四指蜷攏包住玉刀,拇指正好按在刀柄那六個字上,指腹略一摩挲,便察出不對。

“玉刀底下是空的,開啟的機關就在這六個字裏。”

說著,他稍稍用力按壓刀柄上的刻字,不知觸碰到哪根線條,刀刃瞬間從刀柄根部脫落,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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