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牆上鐘表指向十點鐘。</P>

二樓陽台，裴璐瑤撐在圍欄上枕著臉，抬頭漫無目的地數著寥寥的幾顆星星。</P>

剛下過雨，空氣裡有股小草混著泥土翻新的味道。</P>

屋簷噠噠滴著水，那聲音聽著就特彆入眠。</P>

“喂，給你。”收拾完樓下的餐具後，薑澤昊來到她身邊，並拿了瓶可樂，但默了兩秒，他食指一扣扳開拉環，才遞給她，“瞎看什麼呢？”</P>

“看星星啊。”</P>

可樂應該是剛從冰箱裡拿出來不久，瓶身還有點兒凍。</P>

他卻嗤笑一聲，“連光都透不進來的老鼠洞還能有星星呢？”隨手把拉環扔進垃圾桶裡，就像在嘲諷這般廢物的人生。</P>

也對，書中描繪的天空，一望無際，高遠遼闊，可抬頭看，這弄堂裡的天都是正正方方的，何來的自由呢？</P>

陰暗，潮濕。</P>

逃不開，掙不掉，被困在這裡歲歲年年，隻有枕邊發黴的夢。</P>

“有啊，怎麼可能沒有星星呢。”裴璐瑤指了指北方，“那裡有北極星，無論地球怎麼自轉，它一直都在啊。”</P>

下意識地，薑澤昊尋著她指的方向望去，又低了頭，眸中難掩一瞬的落寞，“什麼北極星，看不見。”</P>

“北極星你看不見，那月亮呢？”</P>

他愣了愣，“什麼月亮？”</P>

那時，陽台的光線分明就很微弱，比燭光更暗，可她的眼睛卻超乎一切的明亮:“月亮，就是頭頂上的那輪月亮啊，今晚下了雨，所以它躲起來了，雖然看不見它，可它就在呀，不然這裡又沒有燈，我怎麼看得見你，你又怎麼看得見我呢，正是因為我們的身上都照著月光啊。我知道，月光照向了很多人，可它也確確實實照亮了我啊，何必因為摸不著的光而暗自傷神呢。”</P>

第二次，他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一絲驚豔。</P>

良久，他似漫不經心地笑了聲，“說真的，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覺得你很猛，不同於一般的女孩子，沒想到在家裡，你更猛。”</P>

這回換她愣住了:“我怎麼猛了？”</P>

後知後覺，她好像突然知道他的意思了。</P>

這弄堂已經有十多年的曆史了，窗戶都是老舊款式的，一點隔音效果都沒有，加之離得近，周遭安靜，她吵架時的聲音又大，想不聽見都很難吧。</P>

裴璐瑤摸了摸額頭，“是嘛，猛一點挺好的，至少不用受些烏煙瘴氣的委屈，以前我就經常受著，甚至一度覺得我是這世上最糟糕的人，我沒有權利去追求自己喜歡的人或事，直到我遇見了江……嗯，一個人，因為他，我才有向這該死的命運抗爭到底的勇氣。”</P>

“話說，我脾氣也挺衝的吧？”</P>

薑澤昊倒是不假思索，點頭，“嗯。”她的確是他遇見過的所有女生裡麵，脾氣最猛烈的一個。</P>

她笑了笑，明眸一眨一眨的，頗為傲嬌:“被寵壞的。”被江家大少爺給寵上了天，這脾氣能不猛嗎？</P>

“那這個人……還在你身邊嗎？”</P>

話至，世間忽然萬籟俱寂，她甚至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P>

裴璐瑤沉默了許久，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可那笑，卻如同樹根般苦澀，仿佛一夜之後寸草不生的荒野，令人絕望，風一吹就全散了:“他不記得我了。”</P>

“失憶？”</P>

“算是吧。”她眼睛紅紅的，抬頭看向他，“不說我了，說說你吧，你一直和薑奶奶住在一起嗎？”</P>

薑澤昊用鼻音“嗯”了一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