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真假(1 / 2)

假戲真做 春日負暄 1833 字 25天前




隨著輕快的舞曲,女士們的裙擺如花兒盛開一般搖擺著,皮鞋跟在大理石地板上有節奏地敲出了清脆的聲音。臉上戴著的麵具擋去了他們的大半張臉,這讓每一個人更加輕鬆而快樂——短暫地扮演著另一個人。

冼春來也在其中。

比起其他人,他並沒有那樣享受這種西式的音樂與舞蹈。

他從小便學戲,是下了苦工的,開始時並沒有什麽名堂,跟著戲班的班主到處走穴。很窮,坐不起車,通常都是班主坐著黃包車,他們幾個小戲子跟在旁邊,一路連走帶跑,腳上是厚厚的繭子。

其中的艱辛苦澀,非兩三句話可以說清。

但如今,天上掉餡餅了,他有機會可以擺脫下九流的身份,再也不用逢場作戲、作癡陪笑。隻要他能時刻留意陸既明的行蹤,留意誰跟在陸既明身邊,甚至打聽到一點要緊的消息,他的生活就能產生翻天覆地的大變化。

心裏裝滿了事,冼春來跳舞並不專心,幾次不小心踩到舞伴的腳尖。

他一邊不住地致歉,一邊在旋轉起舞的人群中找尋陸既明的身影。陸既明並沒有在跳舞,而是倚在通向樓上的樓梯邊,仿佛心事重重,一點都不像是宴會的主人。這讓冼春來心中一凜,直覺告訴他,今日可能有事要發生。

正在他看著陸既明出神時,旁邊突然走過一個人,仿佛也心不在焉,重重地撞在了他的肩膀上。冼春來驚呼一聲,撞到他的那人麵具也被撞歪了,驚鴻一瞥間,冼春來認出來了這是沈馥。

沈馥像是怕被他見到,連忙又把麵具戴正,移開目光,匆匆地擠開前麵的人,引起幾聲半怒半嗔的抱怨。

冼春來緊緊盯住他,心裏很是納悶。

沈馥在門口被攔住了的事情,早就成為了今天宴會的開胃菜,被翻來覆去地討論了好一會兒。冼春來知道,陸既明是狠狠地寵過沈馥一段時間的,但今時已經不同往日了,也不知他是如何混進來的,混進來又有什麽用。

沈馥在人群裏穿梭,好像一尾魚在水裏遊弋。他感覺到背後有一道視線一直在追著他,他滿意極了。

忽然間,有人狠狠地扼住他的手腕,用力極大。都不必回頭,沈馥借著音樂的掩護,低聲說道:“疼……”

陸既明馬上鬆了鬆勁,但卻沒鬆手,沈馥滑不溜手的,一鬆手就找不著。沈馥隻好任他拽著,一路順著樓梯上去。沈馥回頭看了一眼,絕大多數的人都沒留意他們,但人群中的冼春來確卻是緊緊盯著他們。

兩人一路上樓,到了書房裏。

沈馥說道: “拉我乾什麽,大家都看到了。”

“你接下來可別再添亂就成了。” 陸既明沒好氣地說道。

他早就猜到門房和楊翎有可能都攔不住他,再說了,還有方媛裏應外合。但攔不住也有攔不住的好,把人在眼皮子底下看著總不會出幺蛾子。被冼春來看到也就看到了,接下來有更值得他操心的事讓他操心。

沈馥坐在陸既明慣常坐的沙發上,翹著腿,把麵具摘下來拿在手上左右倒騰著玩,一副 “我今日就是來玩玩,什麽都不乾” 的樣子。

陸既明不吃這套,今日很要緊,得讓冼春來接收到該接收的信息。

按照原來的設想,方媛會露臉,故意引冼春來上來偷聽,偷聽到她和陸既明談軍火生意,讓冼春來誤以為陸既明同日——也就是下月廿四,也有軍火到港。於維鴻可能會有懷疑,但陸既明想好了,他會親自出現在蓬萊港,親自上那搜填了火藥的船,以自己作餌,哄於維鴻入局。

但前提是,沈馥不會攪局。

“我得把你綁起來才行,” 陸既明沉著臉說,“嘴巴也堵起來。”

沈馥不為所動,甚至吹了聲口哨,無辜地說道:“原來你愛玩這個,早說無妨。”

陸既明根本不接他的茬,竟真的從書房的角落裏拿出一截粗麻繩來,站到沈馥麵前,朝他抬了抬下巴,命令道:“伸手。”

沈馥乖覺地伸出雙手,手腕相對著遞出去,一副束手就擒的樣子。

陸既明眯著眼,抻開繩子,往沈馥手腕上繞圈。方才在樓下時,陸既明肉緊,在眾人中間扼住沈馥手腕時的確力重,沈馥的手腕上明顯紅了一圈,麻繩才繞上去,沈馥就輕輕縮了縮,垂著眼睛,睫毛一顫一顫的,小聲說道:“輕點——”

幾乎是下意識的,陸既明手上動作頓了頓,繩圈鬆了。

就是在這電光火石間,沈馥突然發難,雙手往外用力,把繩圈撐大,反套在陸既明手上。這是有心算計無心,沈馥手上一收一扯,繩圈收緊,竟然反而把陸既明雙手縛住了。

陸既明一驚,怒道:“你——”

正在這時,書房的門被猛地打開,來人是方媛,壓著嗓子說道:“要來了。”

陸既明被她分散了注意力的這一刹那,早有準備的沈馥等的就是這一刻,手上一點兒也沒鬆,牽製著陸既明的手,擰腰去絆他的腳,趁陸既明站不穩跌坐在沙發上時,跪到他大腿上,用全身的重量壓住他不讓他亂動,手上也一刻不歇,將繩索的兩端繞緊在沙發靠背頂端的兩個凸起的木雕上。

陸既明猛地用力,繩子都快勒進肉裏了,但還是扯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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