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再窮再苦,隻要家中和睦日子安穩,對我們一家子來說,就是很幸福的事了。
後來突然被牽連流放,那種感覺就跟天塌了一樣。明明老實本分,卻遭受這等無妄之災。
……諸國受戰亂之苦顛沛流離的百姓,比起我家那時候,更苦,更無辜。
掌權者做下的決定,後果卻是百姓來承擔。
阿離,阿彧,我心裡真的不是滋味。
不怕事,不害人,敢拚,也敢承擔,這才是錚錚男兒不是嗎?
我們自幼跟著毒爺爺混跡,得斷刀叔叔教授武功,得先生教導學識,跟姑父、百叔叔、白伯伯結下緣分,他們脾性及行事作風雖各有不同,也都有缺點,可他們身上有一樣是共通的,那就是行事有底線。
以前我一直以為,將來我們亦會如此,雖浪蕩江湖百無禁忌,但有底線
他真的一直這麼以為。
諸國最先打破了他的認知,讓他看到狠辣及無恥,那時候他不會難過。
可看到自己當成兄弟的人遭逢變故後變得那般瘋魔,他難過極了。
他說完這番話後,閉上了眼睛,不想自己眼裡過於沉重的情緒被人看見。
車廂裡一時無人說話,極是安靜。
隻有馬車疾馳時馬蹄飛揚聲,以及車輪軋過地麵時微微的震蕩。
良久,白彧聲線響起,淡淡的,低低的。
“甜寶墜海後,諸國都鬆了一口氣,尤其南桑。彼時所有人都慶幸心頭剔除了一塊大石。
南桑太上皇定下逐鹿中原戰略,五年內統一諸國。
若我什麼都不做,南桑發兵時必是直接大軍壓境,鐵騎所過之處,絕無活口,諸國百姓連逃的機會都沒有。
我想滅諸國,先動了手,引發諸國之間小範圍爭鬥,死傷限在諸國軍隊範圍,而百姓尚有喘息及思考的機會,這才會跑到大越求庇護。
雖我並無救他們之心,蘇文,但你得承認,我給他們留了個生門。
我雖發瘋,也沒你想象的那麼十惡不赦
蘇文睜開眼坐起,跟魏離一並緊緊盯著他瞧。
白彧嗤了聲撇開頭去,“我始終沒動大越跟西陵,西陵鎖國不必提,百姓想逃生,自會不斷湧來大越,這是大越上升的契機。
日後南桑出兵,戰火綿延諸國,卻絕無機會將戰火燒到大越。
我會讓南桑死在最後,南桑所圖謀的一切,都得給大越做嫁衣裳。
流放之地,任何人都動不得。
有望白跟石英在,神兵最後也會歸大越所有,護佑此處千百年。
彼時,這是我最後的理智,你們不能要求我做更多,我做不到。
我從來就不是個好人,從小就不是,你們知道的。
怎會妄想要我做君子?”
蘇文咽了下口水,抿了抿唇,試探問他,“甜寶回來了,你還要依此前計劃嗎?”
白彧也坐直了,正色下來,認真看著他,“你們若能助我跟甜寶好合,我可以考慮收手
蘇文,魏離,“……給你臉了?!”
片刻車廂裡傳出打鬥聲。
直到城門的一路,全是白彧慘叫求饒。
幾人埋在心底深處的結,至此方真正、完全解開。
重回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