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整日的雨水。</P>

這段時間大雨斷斷續續的下，就沒消停過。</P>

“這鬼天氣，跟天破了個大洞似的，雨水不停的漏，玉水河的水已經快要溢出來了。”林婆子靠坐堂屋門檻，看著瓦簷處墜下的雨簾，滿臉愁雲。</P>

林老漢躺在躺椅上，雙腿上紮滿銀針，針尾在半空微微顫動。</P>

他鎖眉歎了聲，“河水一旦溢出來，兩岸的莊稼藥草都得遭殃……今年恐怕難熬。”</P>

“咱們玉溪村尚且難熬，其他地方——”林婆子有些不忍說下去。</P>

一旦漲水，水淹稻田，莊稼就得顆粒無收。</P>

百姓一年到頭在地裡忙活，就指著稻子收獲後能給家裡繼上口糧，要是沒有收成，就隻能苦熬到明年秋收。</P>

苦熬二字，光說就已經滿嘴苦味，那真是拿骨頭血肉來熬啊。</P>

鬱恒等著時間收針，聞言搭了一嘴，“近年大瑞各處天災不斷，東州旱災，西州水澇……一旦天災降下，必定路有餓殍，為了填飽肚子，良民淪落為寇，又得亂了。”</P>

皇上為這些事沒少發愁，朝堂上就如何賑災濟民也沒少爭得臉紅脖子粗，隻是天聽下達，中間有層層盤剝，最後落到百姓手裡的東西少之又少。</P>

這種現象屢禁不止難以杜絕，君臣博弈，不管誰輸誰贏，苦的都是平民。</P>

話說完，鬱恒收針，神色並無多大波動。</P>

他知道的內情雖則多，但是不在其位，不在其中，感觸不深刻，難對百姓感同身受。</P>

林家人卻隻覺滿身的寒。</P>

百相這時候正在回家路上。</P>

新村距玉溪村有兩刻路程，漲水了大人們不放心，親自去把娃兒們接回來。</P>

歸家的黃土路被雨水淹沒，成了一條渾濁支流。</P>

路兩邊的稻田陷在淺洋中，青綠稻禾被淹了一半，隻堪堪露出上半截已經抽穗的部分。</P>

若是降雨再不停，水位繼續上漲，稻禾被淹沒是遲早的事。</P>

百相對眼前景象甚是稀奇，趴在阿爹背上支棱了脖子，四眼張望，處處是汪洋，“爹，稻子會淹死？”</P>

“嗯。”林大山低應了聲，腳下淌水聲陣陣，“不止稻子，地裡種的所有莊稼都會被水泡爛。過了種植時節，之後便是大水退了，很多作物趕種也來不及了。”</P>

“辛辛苦苦半年，一場大水全部泡湯，今年要是收不了糧，就隻能熬到明年，有多少人家熬得起？”林二河背著小兒子，邊走邊苦笑，“也不知道老天是不是見不得窮苦人安穩，不是這裡乾旱，就是那裡洪澇，真是！”</P>

他想爆個粗，想到娃子們在，到底把操蛋兩個字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