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奴還會給她剝蓮子吃……正想著,耳旁幻聽似的,出現了略有些熟悉的聲音。
“放了我……求,求你……”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會說……”
唐玉箋轉過頭,目光先是被不遠處一道高挑修長的黑影吸引。
那人半倚在水廊的玉欄上,池塘的水麵平靜,幾片睡蓮靜靜地漂浮其上,旁邊僅有一盞琉璃燈相伴。
從唐玉箋的角度望去,對方幾乎完全隱藏在陰影之中,隻有那輪廓分明的下頜在微弱的光線下泛著淡淡的金色。
他的腳下,踩著一個人。
垂下的那隻手上持著一根樹枝,卻如持著一柄利劍般,輕柔緩慢地摩挲著地上那人的喉嚨。
略微施力,像是要刺進去。
“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
劇烈的痛苦使得地上的人不住地顫抖,他的臉色蒼白,眼珠裡滿溢著懇求,無助地仰望著掌握他生死的人影。
“我真的什麼都沒看見!我對今夜的事一無所知……我什麼都不會說的,求你,不要傷害我!”
半晌,唐玉箋像是醒了似的,抬起臉在空中嗅了嗅,站了起來。
濃烈的異香,就是從聲音發出的方向傳來的。
潮濕的池塘冰涼陰冷,隻有一盞水燈將這一方天地照得昏暗。
青年的綠眼睛中淚水盈盈,但低頭的人卻麵無表情,無視了他涕淚模糊的求饒,仿佛腳下踩著的隻是一塊石頭——
淡漠,冷冽,不似看活物的目光。
他像高高在上的神靈,長了一張慈悲麵,卻用居高臨下的目光俯視他,和看一隻渺小的螻蟻沒有區彆。
璧奴知道自救是決計不可能的事情,隻能祈求有人能夠救他。
可周圍都是屍山血海,那些被他們奉為大妖的滄瀾族死如螻蟻,璧奴知道,畫舫上不會有人能救得了他。
可就在利刃即將割破青年的喉嚨的時候,有人來了。
池塘邊出現了一道瘦弱的身影,隻能勉強看到輪廓。
是個女子。
璧奴心裡發涼,牙齒因恐懼打顫,嘴唇翕張,想提醒對方快逃。
就待張嘴之際,將璧奴踩在腳下的少年忽然單指抵在唇間,輕輕地噓了一聲。
地上的人立即噤聲。
少年回眸,鎏金的眼瞳多了一層戾氣肆溢的血色,微微歪頭。
唐玉箋一隻腳沒有穿鞋,踩在乾涸的樹葉上,發出細微的幾乎聽不見的哢嚓聲。
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
她沒有注意到,腳邊橫七豎八地躺著的屍體,以及在堆積如山的護衛。
屍骨中還有人尚存一息,伸出手。
她隻感覺到有人輕觸了自己的腳踝,氣若遊絲,“救……”
就隻聽見一個字。
她低下頭,發現腳邊什麼都沒有。
再抬起頭時,麵前多了一個人。
少年無聲無息出現,不知從何而來,身上的氣息此刻如同惡鬼,麵向唐玉箋的表情卻異常溫柔繾綣,仿佛戴著一副含笑的麵具。
眼底沒有溫度,翻湧著陰鬱的殺戮欲。
不緊不慢擦去手指上的鮮血,他神色自然地牽起唐玉箋的手,攏在冰冷的掌心,
“怎麼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