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當然不同意,現在正是用人的時候,尤其顏明還是軋鋼廠的高層領導,怎麽可能給他放長假。
“小顏,現在正是大好時候,軋鋼廠要發展,可離不開你這樣的乾部。……”楊書記苦口婆心地勸說著。
現在還沒有停薪留職一說,隻能請假。請一天假,都要領導批準,更何況顏明這是要請長假。
“領導,我又不是沒請過長假,六六年那會兒,我就請了幾年的假。身體實在不行了,感覺自己要拖大家夥的後腿。如果實在不行,我也隻能辭職了。”
不到最後,顏明也不想辭職,因為那樣的話,他對老婆沒法交待。
現在這個年頭,他做什麽事都可以,丟掉工作不可以。是家人最沒法接受的一件事。
“怎麽就說到辭職了呢。身體不好,我給你少安排些工作也就是了。”聽到顏明要辭職,楊昌明有些緊張。
一起走過了風雨的老同事、老部下。楊昌明哪裏舍得讓他辭職。
“工作再少,也得做好。可我的身體實在不允許了。再說現在哪有什麽正經的事兒,天天除了開會,還是開會。書記,你就同意了吧,我請兩三年假,如果身體有好轉,也許我一年半載的,就回來上班了。”
……
兩個人各不相讓,從早上一直聊到中午吃飯。最後楊昌明看到顏明主意已定,隻得先批了一年的假。並且一再講明,廠裏有需要,顏明必須無條件馬上回來。
顏明無所謂,知道楊昌明也乾不了多長時間,他的歲數到了。
顏明從廠裏出來,就去找當年給自己收拾房屋的雷爺。
老頭現在快七十了,精神還是那麽得好。隻是他已經認不出了顏明。
當年一個毛頭小夥子。這些年來,居氣養體,早就有了些不怒自威的上位者的氣質。
“您是哪位?你來找我什麽事?”雷爺打量著顏明。
“雷爺,不知道關爺、那爺二位還好?”顏明沒有正麵回答。
“你是……?”樣子雷猶豫了。人家跟自己這麽熟,自己認不出來人,太丟人了。
“我提個地方,您可能就想起來了。二十多年前,有人拿出了不少的好木材,讓你們老三位幫著建了個院子。”
“哦?!你是顏明。”老頭的記性真好,提到當年的事情,他立即想到了名字。
“雷爺,您吉祥。”顏明笑了笑。
“明子,真是你呀。快請,屋裏請。”雷爺拉著顏明的手臂,就往屋中相讓。
“雷爺,這些年還好嗎?”
“嗐……,一言難儘呀。老關、老那被關了整十年。他們可受了不少的罪。”說到這些,樣子雷滿肚子的委屈。
“都是這樣,現在都過去了,咱們國家又迎來了春天。”顏明隻能好言相勸。
“可不嘛,不過關、那二位現在可混得不怎麽樣。飯都快吃不上嘍。”
“我找來您,就是想讓老三位再給我幫個忙。不知道您能不能幫我把那二位一起約出來。”
“明子,真能像當年那樣?”雷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當年他們三人從顏明這裏掙了不少的錢。著實過了兩年好日子。
“可能比當年還要大一些。您約上他二位,咱明天便宜坊裏坐著聊。”
“您這是來真的?”
“當然。”
“那可太好了,明兒中午,咱不見不散。”雷爺一臉的激動。
“明兒中午,不見不散。我在便宜坊裏恭候老三位。”
“得嘞,今兒個我就不留您了,我得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那二位去。他們有飯轍了。”
從樣子雷家出來,顏明心裏很不是滋味。這麽好的手藝人,在那個是非不分、黑白顛倒的年代裏,被逼得沒了活路。
第二天,顏明早早到了飯店,點上一桌子的菜,站在店門口,敬等著老三位。
不到十二點,雷、關、那三位來到了飯店門口。
顏明小跑兩步迎了上去。
“雷爺好、關爺吉祥、那爺吉祥。”
“明子,你小子還活著。”那爺的性子活,照著顏明的臂膀頭就是一拳。顯得很親熱的樣子。
“那爺,您還是那麽壯實。您這一拳,我差點兒沒扛住。”顏明笑著說道。
“三位,咱裏麵坐著聊吧,略備了些薄酒,不成敬意。”顏明轉身往裏相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