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ATM機。
還是上次沒來得及取款,這次終於又碰到,絕對不能再錯過的那種。
他明智地選擇了沉默。
蕭偉奇瞥了一眼蕭隨,清了清嗓子,主動出擊:“時白荔啊,這麽晚了,和誰出去玩了?是不是約會去了?嗬嗬嗬嗬。”
時白荔鄭重搖頭:“不。我是去談大生意了。”
蕭偉奇壓根沒當回事,還以為時白荔是在開玩笑呢。
又接著往下說:“寧家那個……寧哲,你對他印象怎麽樣?那小子好像長得帥,人也不錯。聽說自己的事業搞的有聲有色的。上次你參加他的聚會,玩得不是很開心嗎?”
時白荔思考了一會兒:“我覺得一般。上次溫泉看了看,他的肌肉沒哥哥的壯實。”
蕭偉奇一口水瞬間噴了出來。
蕭隨:“……”
他心情複雜。
時白荔是在誇他吧?
但……但她到底是什麽時候進行比較的?
還有,為什麽要比這個?
時白荔理直氣壯:“男人嘛,必須得一米八,八塊腹肌是標配,背和腿也要練。但不能練得太過,要有美感。不能太瘦,否則沒有力量感。也不能太壯,那就嚇人了。總之,這個度很重要。”
顯然,寧哲還差得很遠。
她說得津津樂道,深諳此道。
宛若一個刷了多年短視頻的lsp。
蕭偉奇聽不下去了:“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時白荔寬慰:“這是新時代男德。沒事,爸爸你不懂很正常,我們有代溝的。”
蕭偉奇:“……”
這他媽是安慰?!
這不是在戳他的肺管子啊!?
他深吸幾口氣,正想擺出家長的架子來教訓時白荔幾句。
時白荔卻忽然噔噔噔跑上樓,拿了什麽東西下來。
“爸爸,但我可以教你跨過代購,跨過洪流!來,我給你準備了一款我們年輕人最流行的時尚單品。請看——”
時白荔聲勢浩大地從袋子裏,掏出了一個……
尿素袋子。
上麵還帶著各種格紋的那種。
蕭偉奇:“???”
蕭隨嘴角一抽。
時白荔舉起手機,給蕭偉奇看某大牌奢侈品的秀場模特圖。
“你看你看,最新秀款呢。爸爸你背這個出去,絕對就是街上最靚的仔!”
正準備勃然大怒的蕭偉奇定睛一看,還真是!
模特背的完全一模一樣啊!
……這年輕人的時尚,怎麽感覺這麽抽象?
但奢侈品大牌是不會出錯的。更何況,這是女兒的一片心意。
蕭偉奇內心有種隱秘的快/感。
他得意地看著蕭隨。
看看,你這麽維護的小丫頭。
不還是更向著他麽?
蕭隨算個屁。
這個家,終究還是他蕭偉奇說了算的。
大家長的權威被無限滿足,蕭偉奇在時白荔嘰嘰喳喳說著這個包如何如何貴如何如何難定時,大手一揮。
又給時白荔打了筆零花錢。
然後美滋滋地背上尿素袋子,去做街上的靚仔了。
蕭隨圍觀了全程。
看著蕭偉奇忘記提寧哲的事。
看著他被時白荔爆金幣。
隻能說……誰也逃不出時白荔的魔爪。
隻是想到蕭偉奇臨走時的樣子,蕭隨便忍不住勾起嘴角。
真奇怪。
這還是第一次,蕭偉奇回家後,他的心情還這麽好。
蕭隨跟著時白荔走上樓。
隻是到了二樓的樓梯口,他卻沒繼續往上。
而是叫住了時白荔。
“下次別找他。”
蕭隨平和地開口:“零花錢我給你準備。他準備給你聯姻。”
對時白荔,大可不必用暗示。
有事說事,這是蕭隨的經驗。
真是個勁爆消息。
時白荔瞪大眼睛,十分好奇:“誰啊?他給我聯係的誰?啊我知道了,寧哲?”
蕭隨目光微動:“別告訴我你要答應?”
他眼睛微微眯起。
時白荔乾脆:“當然不啦。我從來都不打算結婚的啊。”
別管是不是寧哲。
她都一年壽命了,還要和人結婚?那不是坑人當寡夫麽。
時白荔覺得自己應該保留一點點良心。
爭取一年後投胎再去個有錢人家裏。
蕭隨微怔。
不打算結婚?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如他一樣。蕭隨也從未有過任何戀愛、婚姻的想法。
他難以想象和另一個人分享自己生活的感覺。
這是不合格的父母留下的印記。
想必時白荔,也是如此才想做不婚主義者。
“不結婚也無所謂。你的人生,隨你怎麽過。”
而且,這反而更安定了他的心。
蕭隨走上樓。
他從抽屜裏拿出了文件。
這是助理今天親自交到他手上的。確保沒有第二個人看見。
蕭隨沒有第一時間打開。
人多眼雜,他想避開任何的潛在可能。
另一方麵……他也沒想好如何應對這個結果。
但現在,他似乎有決斷了。
他沒有開燈,在月光下拆開了兩份文件。
第一份是蕭隨和蕭偉奇的報告。
看著那個結果為“支持為生物學父親”的字樣,蕭隨不由攥緊了紙頁。
他說不上是失望還是慶幸。
下一份鑒定結果似乎沒有必要看了。
但他還是打開了。
毫無疑問。
時白荔和蕭偉奇,沒有一丁點的關係。
但事到如今,猜測被證實。
蕭隨反而冷靜了下來。
他甚至有餘力去回想關於柯珊的種種信息。
柯珊生下時白荔後就遠走高飛,本身就太過詭異。
她是不是知道什麽?
她的遠走,讓蕭偉奇遷怒於時白荔,直接把她扔去了鄉下。就連戶口,都是花錢在鄉下隨便找了一家掛上的。
這也導致二十多年來,蕭偉奇沒有任何機會知道,時白荔並不是他的孩子。
蕭隨閉上雙眼。
母親離開,父親離開,朋友離開。他習慣了一個人,也習慣了永遠是自己被留在原地。
看著其他人的背影,是蕭隨的宿命。他也根本不屑於去挽留背叛他拋棄他的人。
那樣的人,並不值得蕭隨多看一眼。
但這一次……
這一次不一樣。
習慣了陽光,便再也難以適應黑夜。
嘗到了糖果的甜,就會一次又一次地,想要再試試那種味道。
再也咽不下一口苦。
蕭隨很清楚。如果公布這一切,時白荔會離開蕭家。
她不再是蕭隨的妹妹。也沒有任何理由,參與到蕭隨的生命裏。
隻要想到這裏,蕭隨便有種無法遏製的殺意。
孟鈞陽說,他沒有在乎的人。
錯。
他有。
並且他甘願為此,付出代價。
蕭隨麵無表情地把報告鎖進了保險櫃裏。
隨著櫃門關上,這個秘密將不會再有人知道。
時白荔會永遠是蕭隨的妹妹。
她不是不婚主義者嗎?
正好,他也是。
他們可以作為兄妹,永遠地依靠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