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隨乾脆起身,根本不想看她似的。
但沒過一會兒,他就拿了一杯冰鎮的涼水過來。
“慢慢喝。”
冰水入喉,短暫地平息了火熱的感覺。時白荔咕嘟咕嘟地緩了半天,感覺那股燙意終於下去了。
但取而代之的,則是嘴裏微微鼓起的不適。
她用手微微扯開下嘴唇,含糊不清地開口:“有點不舒服。”
蕭隨剛放好她喝完的玻璃杯,便看見了這一幕。
淺紅的下唇被拉開,露出了嫩生生的肉。
隻是上麵撩了一排白色的泡,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
蕭隨忍不住離得近了些。
時白荔有點扯不住自己的唇,一會兒鬆一會兒緊的,還要含含糊糊地說話。
蕭隨乾脆自己上手,穩住她的下巴,微微往下扒。
“安靜點。”
他語氣不善。
好在,時白荔總算乖了一會兒。
蕭隨得以仔細觀察了一下。
“隻是被燙,沒什麽大事。等會找點藥敷一下。”
蕭隨微微皺眉。
“看你下次還急?”
時白荔用力點頭。
蕭隨:“……”
他目光一轉,忽然發現自己和時白荔的距離,有些過於近了。
兩個人幾乎是緊緊湊在一起。
剛剛情況緊急,時白荔不顧形象。
或者說,她從來也沒在他麵前顧及過。
總是如此放鬆隨意的姿態。
此刻也是如此。
甚至給了蕭隨一種錯覺……
仿佛,他能隨意地對時白荔做任何事。
扒著唇的指尖鬆開,卻沒有離去。
反而下意識地揉了揉時白荔的下唇。
蕭隨幾乎是做完這個動作的瞬間,便清醒了過來。
……他在乾什麽?
蕭隨立刻鬆開手,拉開了距離。
時白荔卻仿佛毫無所覺似的,還衝著他嬌聲嬌氣:“那你幫我拿藥。”
他心跳的速度有些過於快了。
蕭隨深吸一口氣,冷靜了片刻。
拿了燙傷藥回來時,時白荔已經又吃了很多排骨。
這次倒是記得吹涼了。
隻是她這“帶病吃飯”的精神,也著實非同一般。
時白荔漱了個口,卻沒接蕭隨手中的藥。
而是衝著他,理直氣壯:“你給我塗。”
蕭隨很難得的,似乎正在放空。
他慢半拍地回過頭,眼睛緩緩眯起:“自己塗。”
時白荔眨眨眼,忽然抱住了蕭隨的一條胳膊。
語氣嗲嗲地:“哥哥~”
蕭隨:“……”
他感覺自己的左胳膊驟然僵硬。
想要抽開,卻又動彈不得。
良久,蕭隨才低聲開口。
“……注意分寸。”
時白荔嘻嘻笑,把藥膏塞進他手裏:“我們不是兄妹嗎?幫幫我很正常啦。”
……是的。
他們是兄妹。
很正常。
蕭隨目光沉沉,接過了藥膏。
……
姚宴西來找過時白荔的事,蕭隨很快便聽說了。
畢竟那兩個保鏢還都是他的手下。
蕭隨沒多說什麽。
隻是又加派了一些人手給時白荔。
一部分維護她常去的地方,如店麵、公司的安全問題。
另一部分則跟著她。
如果去陌生的地方,這些人必須全程跟隨時白荔。
確保安全問題不會出現任何意外。
時白荔浩浩蕩蕩去找孟鈞陽時,對方就嚇了一跳。
孟鈞陽:“……這都是你的保鏢?”
時白荔戴著墨鏡,語氣冷傲:“大小姐駕到,通通閃開。”
孟鈞陽:“……”
這次兩個人聚頭也是因為有事要商量。
《黎明之戰》的狙擊手即將推出一款限定皮膚。
作為如今的頭部主播,孟鈞陽想找時白荔談談合作,幫忙帶貨宣傳。
隻不過兩個人很快就開始偏離話題。
“蕭隨最近都沒找我麻煩。他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可能在家紮你小人。放心吧,哥哥還是最討厭你了。”
“……”
“那個,明嬌現在好像挺忙啊。她有沒有男朋友?”
“她是乾大事業的女人。智者不入愛河。”
“……”
“你保鏢這麽多,也別掉以輕心。姚欣那人……哎,最好還是少和她沾邊。”
話說到這裏,時白荔總算正常了點。
她興致勃勃地問:“你知道姚宴西嗎?”
作為姚欣的私生子,姚宴西的名氣顯然比時白荔大多了。
孟鈞陽點頭:“知道。姚欣挺看重他的。我們還是小學和中學同學呢。”
孟家對孟鈞陽儘心栽培。姚欣對姚宴西實行的則是精英教育。
因此兩個人雖然不在一個年級,卻都是上的頂級的精英學校。
孟鈞陽也對姚宴西有所耳聞。
“聽說他家長對他要求特別高,必須每次都考第一,分數還不能太低。如果考不好,就回家打他。讓他跪著寫作業……哎,當時學校裏都知道,老師還找過家長。”
當時他們是住宿學校,周一到周五在學校住,周末才回家。
周一到校的時候,姚宴西在宿舍裏一脫衣服,就被人看見了身上的痕跡。根本隱瞞不住。
當然,平時家長管教孩子的不在少數。打罵的也有。
但據說……
姚宴西那身上的傷痕,簡直到了可怖的地步。
這才引起了老師的關注。
孟鈞陽攤開手:“不過後來也不了了之。老師也管不了家務事。話說我當時還去問過他,需不需要幫忙呢。”
時白荔驚訝:“你又多管閒事了?”
孟鈞陽瞪眼:“我隻是想幫忙,怎麽叫多管閒事?哎……不過他說不需要。”
孟鈞陽是個熱情而天生有正義感的人。
他本來想的很好,如果姚宴西的家裏有問題,他可以幫忙聯絡社會公益組織。還可以讓家裏幫自己支援這個小學弟。
但沒想到對方根本不領情。
孟鈞陽仔細觀察後,確定對方並不是在說反話,而是真的如此。
也就偃旗息鼓了。
多年後,當姚宴西被帶著出來嶄露頭角時,孟鈞陽才知道,原來他是姚欣的孩子。
也是蕭隨同母異父的弟弟。
這個時候,姚欣那點事圈內都傳遍了。
她是公認的瘋子。
但姚宴西已經是有民事行為能力的人,想要離開隨時都可以做到。
他依然待在姚欣身邊……
大概就像他說的,根本不需要其他人的幫助吧。
時白荔若有所思:“原來是他媽打的。我還以為他有特殊的XP呢。”
孟鈞陽差點一口水噴出來。
他揉了揉臉,咳嗽一聲:“行了。別聊這些了,我還有點事想問你呢。”
時白荔:“請講。”
孟鈞陽難得臉色有點尷尬,還有點小小的不好意思。
他張望了一下周圍,小聲問道:“我……就是有個女生,對我的印象好像不是很好。我想扭轉一下,要、要怎麽做啊?”
時白荔驚呼:“嬌嬌?”
孟鈞陽震驚:“你怎麽知道?!”
時白荔瞬間恢複平靜臉:“我不知道。我隻是隨口說的。”
她露出安詳的表情:“但我現在知道了。”
孟鈞陽:“……”
……
蕭隨今天有個應酬。
他雖然一向懶得參與這些,但有些生意夥伴就喜歡這一套。
應酬場上談下來的事,不在少數。
好在他一向冷臉,倒也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惹怒蕭隨。
其他人勸著酒大著舌頭,蕭隨隻是坐在一邊,神色冷淡地自己慢慢喝。
不一會兒,便有人提議換個場子。
其實就在餐廳樓上,有一家聲色犬馬的KTV。
蕭隨耐著性子在邊緣坐下。
酒精和黑暗讓他有短暫的喘息。
仿佛這樣就可以逃避開這幾天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的場景。
那天,他給時白荔塗完了藥膏。
畫麵就幾乎在腦海之中紮了根。
白天會想起。
就連夜晚……也會入夢。
蕭隨閉上了雙眼。
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他似乎聽見了嬌聲嬌氣的女孩子在叫他。
“哥哥?”
“幫幫我嘛。”
微涼的觸感碰上了他的手。
蕭隨一頓,睜開雙眼。
旁邊,不知何時王琴悅已經來了,正緊緊地貼著他坐著。
塗著漂亮指甲的手,正有意無意地撩過他的手背,帶著曖昧的痕跡。
王琴悅眼神迷離:“蕭哥,疼疼我……”
蕭隨倏然起身。
王琴悅身邊驟然一空,整個人都失去了平衡,瞬間倒在了沙發上。
她愣愣地抬起頭,還沒搞明白是怎麽回事。
卻在注視到蕭隨眼神時,打了個哆嗦。
蕭隨似乎已經徹底清醒了。
看著她的目光,帶著不加掩飾的……嫌惡。
“滾。”
他麵無表情地開口。
隻要時白荔撒嬌,蕭隨就很難說出一個不字。
但這不代表,其他人也是如此。
這個世上。
隻有一個人才配叫他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