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遲遲不願撥款,這是要我兒的命,要前線萬千戰士的命!”
江文山嘲諷的笑起來,笑中頗有幾分淒涼,“我安楚萬千大好將士,願意拋頭顱,灑熱血,卻不能,為的是這樣的一個帝王!”
他神色淡下,像是平靜得看著桓承,“皇上,臣再問一遍,撥款嗎?”
桓承薄唇輕抿,看向謝長臨。
謝長臨輕笑一聲,伸手鼓了兩下掌,在寂靜的大殿內格外刺耳。
“說得好。”
沒人敢附和也沒人敢出聲。
“不過啊,咱家要是你,就直接把皇宮包了,光圍個宣政殿頂什麼事?”
他邊笑邊說,走到了麵前的樓梯上隨地坐下,雙腿叉開,兩手搭在腿上,以一種極其霸道且舒適的姿勢。
江文山瞥他一眼,“我今兒不是來逼宮的,皇上,臣再問一句,這款,撥還是不撥!”
謝長臨指尖輕點,“不逼宮,老東西,你知道今兒的舉動夠咱家如何發揮嗎?”
“隨意。”江文山輕笑,不緊不慢,“司馬大將軍很快班師回朝,掌印,你,敢動嗎?”
謝長臨笑意更深,“那咱家,先領教領教老東西的禦林軍如何?”
他話剛落,一領兵進來,“江丞相,皇後娘娘在門口求見。”
眾人神色一變。
江文山蹙眉,“讓她回去!”
“爹爹!爹爹的禦林軍好生氣派,是來為皇上保駕護航的嗎?”
江妧已經把人踢開,衝了進來,心裡罵罵咧咧的。
在聽說這邊的事後她可是馬不停蹄的趕來,生怕來晚了已經打起來,那事情真的不好收場。
一個個讓她不得安生,背疼死了!
目瞪口呆的大臣們終於回神,齊齊行禮。
保駕護航?虧皇後說得出。
江妧一眼看到那個大爺似坐在地上的謝長臨,嘴角微微一抽,但還是向桓承行了禮。
桓承神色緊繃,“你來作甚?”
“臣妾擔心,來看看。”她掃了眼這麼多人,心裡一顫,輕聲喚道,“爹爹。”
“回去。”江文山生氣的看著她,“這不是你胡鬨的地方!”
“不就是撥款嗎?皇上,掌印,臣妾二哥前線打仗不可能不用銀子,當日朝堂撥的款隻堪堪夠出兵的,現今還不知道要打多久呢,如今二哥受傷,戰士們也等著兵糧,再拖當真不是明智之舉。”
“皇上,您也不希望群起攻之吧?”
大臣們沒人敢說她,最有話語權的人還沒吱聲呢。
桓承揉了揉頭,無奈的看著謝長臨。
所有人也跟著看他。
“說了沒錢。”謝長臨眼也不眨,涼颼颼的看著江妧,“娘娘教教咱家,上哪兒找銀子給他們打仗?”
“你有的,千歲。”
謝長臨:“......”
“來人,送娘娘回宮。”
江妧臉色很是蒼白,本來她不該來的,但謝長臨和江文山就免不了把事情鬨大,到時候不管誰敗下風,她都不會高興。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多大點事不就是錢嗎!
謝長臨肯定有......
不對,是國庫一定有,前些年那麼暴力的稅收,不可能全讓霍霍了吧。
謝長臨看著她愈發慘白的臉,目光沉了沉。
確實在逼江文山,他給睢縣那邊增加了行軍難度,又搞得他小兒子半死不活,這頭一個勁攔著不給錢,將士怨聲載道,氣勢頹靡,他會鬨今天這出是必然的。
暗處裡全是西廠的人,禦林軍敢動,他就敢全部殺了。
但這突然冒出來的小皇後。
真是該死啊。
謝長臨有些咬牙切齒了,“沒聽到嗎?娘娘,回、宮。”
江妧抿了抿唇,看向桓承,眼神卻堅毅,“好,本宮走就是,皇上,還請您做正確的決定。”
她果然聽話的離開,場麵一時靜默,還是桓承清了清嗓子,“罷了,江丞相,今日之舉太過衝動,錢朕可以給,但你的罪,也得定。”
“噗。”謝長臨重重吐掉嘴裡的葉子,舔了舔牙根,墨眸裡染著濃重戾氣。
在場除了江文山,沒人不顫兩顫。
桓承又看了他一眼,緩了一瞬,龍袍下的手緊握,繼續道,“權臣帶兵進宮,按律當斬,念......”
江文山鄭重一行禮,打斷他,“臣帶兵為皇上保駕護航,何錯之有?”
眾人:“???”
“臣,替前線戰士,也替百姓,謝過皇上!”他群情激昂的說完,大咧咧走出了宣政殿,也撤離了那些禦林軍。
大臣們紛紛鬆了口氣,想走又不敢走,紛紛看著謝長臨。
某人眸子掃過眾人,突然嗤笑,“滾。”
他們如蒙大赦,很快滾了個乾淨。
出去了還在說,“亂套了,皇後也來議政。”
有人回他,“這宮裡不早亂套了嗎?這算什麼?”
“也是......”
桓承剛鬆口氣,突然一道淩厲的風從耳邊刮過,伴隨著他的一截發絲被斬下,龍椅上,距離自己幾毫的耳朵旁,插著一把帶血的匕首,金色的椅子也生出裂痕。
一旁的李德全適時跪下,低頭輕顫。
桓承渾身冰涼,冷汗大滴大滴的往下落,一時連呼吸都不敢。
謝長臨懶洋洋的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目光依舊乖戾。
他沒說什麼,隻是把桓承盯得毛骨悚然,然後輕扯嘴角。
“喲,龍椅壞了。”
“該換了。”
紅衣張揚,衣擺處的鶴隨著衣擺翻飛,像是在空中翱翔,帶著睥睨的姿態,俯瞰眾生。
修長的食指撫摸寵物一般摸了摸袖口旁邊的仙鶴腦袋,眸中的燥戾緩緩褪去。
第31章什麼新歡?
江妧回到長樂宮時冠初還未離開,正在院中的桃樹下擺弄琵琶,是個歲月靜好的景象。
她神色平靜,看不出什麼情緒的打趣道,“冠初,僅半日,你在外名聲已經變成皇後的閨中樂人了。”
冠初作揖,悲憫眾生的臉勾勒出淡笑,“若娘娘不嫌,冠初定當儘心儘力。”
這樣一個美男低眉順眼的說這樣的話,但凡心有那麼一點不堅,就完全抵抗不住,隻想趕緊把人拉進房中關上門……
江妧靜靜望了他半晌,笑意不達眼底,“冠初,其實有些事想問問你。”
“不過你應是不能告訴本宮的。”
“娘娘是想問,千歲?”
“抱歉皇上,臣妾是急了。”她低低道歉,身旁的拳頭不自覺的緊握,“那掌印可說,要如何處置?”
桓承定定的看著她,狹長的眼裡是少見的沉靜,他默了片刻,才道,“除了死,沒彆的路給楚寺走了。”
江妧緊咬住唇,眼中焦灼,“為何?臣妾不相信他會通敵叛國。”
能教養出楚歲安那樣小白兔的父親,起碼心不會是壞的。
“信與否,事實如何,都不重要。”桓承移開視線,拿起折子在江妧麵前晃了下,“總有人要頂罪,他被推出來了,便隻有一個結果。”
江妧回到長樂宮,看見兩隻眼腫得跟核桃似的楚歲安,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她這個消息。
對著那雙期盼的眼,她咬了咬牙,扯出一抹笑,“沒事的,大理寺還在審理,若沒有證據,定會還你父親一個清白。”
楚歲安長呼了一口氣,卻並沒有輕鬆多少,她緊緊的抱住江妧,身子輕顫,“謝謝娘娘。”
江妧拍著她的背,嘴裡說著安撫的話,待她情緒穩定下來,讓人將她送回了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