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大哥說的是，我以後一定節製”
麵對季風，竇丁肯定是老老實實的乖孩子模樣，季風說一，他不說二的那種。
隻是回過頭來，看到老中醫饒有興致的盯著他。
“你還好意思說彆人？自己節製了嗎？”
季風隻能尷尬的笑了笑：
“額，大夫，跟我小弟聊天呢，給點麵子好吧……”
“嗬，還小弟……”老中醫冷笑一聲。
中醫說話是不怎麼客氣的，這點季風也早有耳聞，給兩人弄了差不多的一套流程。
從中醫院裡灰溜溜的出來時，季風和竇丁這對兄弟，略顯尷尬的互相看了眼。
“大哥最近過的很開心啊？”
“你不也是一樣？”
“想不到我這樣的人，也會有女朋友，甚至有了結婚的想法。”
聽到竇丁這麼說，季風微微眯起了眼。
“我也沒想到。”
竇丁有些詫異的看著季風。
“你？”
季風腦海裡閃過溫暖的樣子，眼角泛起溫柔和眷戀：
“是啊，沒想到我這樣的人，也會有想要結婚的時候，原本都做好孤獨一生的準備，一下子就被你嫂子給攪亂了。”
“好好好，得了便宜還賣乖是吧？”
“你不也是？”
“今天還交糧不？”
“那肯定不行啊，要遵醫囑。”
兩人相視一笑，都沒有再繼續說話，而是沉默的走到醫院不遠處的小賣部那裡，買了兩瓶水。
“走，去喝一杯？”
“好。”
找了家醫院附近的露天大排檔，兩人聊著天，說著地，任由時間的流逝。
啤酒瓶子已經在兩人的周圍堆了一堆。
可他們似乎都沒有離開的意思。
季風打趣竇丁是怕了自己老婆，而竇丁也反駁他也是一樣。
喝了不知道多少，一直到大排檔的老板告訴他們店裡已經打烊，季風和竇丁才互相攙扶著離開了這裡。
酒意上頭，1月的冷風吹拂在臉上，有些乾冷，卻更讓人入醉。
竇丁不想走了，乾脆就依著馬路牙子坐了下來，季風嘿嘿一笑，也跟著坐了下來。
“咋了？不舒服？”
“不想走了，歇會兒。”
“想吐？”
“沒有的事，要不是老板攆我走，我還能再喝一宿。”
“吹吧你。”
說著說著，竇丁居然直接在路燈底下躺了下來，翹著二郎腿，看著布滿星星的天空，深深呼吸著。
季風見他這樣，乾脆也順著路燈躺在了地上。
兩人心照不宣。
但卻……
突然沉默。
沒人能想象，指尖未來的創始人，最大的股東。
億萬富豪季風，此時居然就像是個街頭流浪漢一樣，穿著昂貴的西裝，和自己的兄弟躺在街道上，躺在路燈下。
說實話，季風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做。
天上的星辰，也沒有告訴他答案的意思。
看著沉寂的竇丁，季風遲疑了片刻，終究還是起身買了包金皖，躺在竇丁的旁邊拆開。
說起來，他已經戒煙好久好久。
而竇丁比他戒煙的時間，還要更早一些。
掏出溫暖給他買的打火機，把自己嘴上的煙點著，然後把火遞給了竇丁。
竇丁沒有問季風為什麼要遞給他煙，隻是大哥吩咐的事情，他幾乎不會拒絕。
同樣點上煙，兩人陌生卻又熟悉的各自抽了一口。
“好懷念的感覺。”竇丁吭了一聲。
“嗯。”季風點了點頭。
情緒莫名有些上頭，竇丁也把表情隱藏在了煙霧裡。
“哥……”
“嗯？”
“伱還記得毛毛麼？”
“毛哥？”
“是他。”
毛毛是他們兒時的玩伴，隻是比他們大上兩屆的樣子，小時候他們的關係一直都很好。
可毛毛初三，他們初一的時候，漸漸就不聯係了。
因為毛毛學業重，他媽媽不讓他和竇丁季風他們繼續整日瘋玩下去。
幾個小夥伴，就這麼漸行漸遠。
“怎麼突然想到他的”季風看向竇丁，總感覺今天的竇丁，有些話想要跟自己說。
竇丁默默抽著煙，不知道是不是抽的太急了，這個快兩米的大漢，居然被香煙嗆了嗓子。
“以前感覺大家夥都會一直在的，可後來不知怎麼就淡了，好像我們談論的時候，他還在，可一旦不聊這個人，他就消失了一樣。”
竇丁說到這裡，其實季風已經大概猜到了他想表達的意思。
“豆丁，友情是階段性的，有些朋友常是一閃而逝，就像是路上的行人一樣，走過，就路過了。”
“為什麼呢？”竇丁的語氣有些不明。
“因為生活分開了。”季風這個時候也悶悶的。
這次，竇丁沒有著急回應，而是細細品味著季風的這句話，許久才點點頭：
“是啊，因為我們的生活分開了。”
“最近聯係他了嗎？”
“嗯，之前回老家的時候見過一麵，他已經畢業，在鐵路部門上班。”
季風聞言也點了點頭，他如今大三，毛毛比他們大兩屆，這個時候已經畢業工作，也沒問題。
對於兒時的玩伴，能有一份好的工作，那他也是樂於見到的。
“鐵路部門不錯，挺好的。”
“我也覺得鐵路部門很好，隻是感覺我們的距離已經很遠了，而且是互相默契的疏遠，感覺再也走不近了，真懷念過去的時光啊！”
季風沒有予以肯定，而是繼續點了一根煙，然後又給了竇丁一根。
竇丁用剩下的煙把子把新煙點著，同樣陷入了沉默。
直到季風重新開口：
“那我們以後可以多聊聊他，就像你說的那樣，隻要還在繼續談論他，那他就還在。”
“大哥，其實不止是毛毛的，我發現，哪怕是很近很近的人，比如大頭他們……”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季風打斷了竇丁，沒有讓他在這件事繼續說下去。
大頭他們，已經是和季風很近的朋友了。
是一起闖蕩魔都的九人之一。
隻是現如今，他們的關係雖然很鐵，很純粹，卻也不再像曾經初來乍到時，那樣的親密。
“大哥……需要補救一下嗎？”
“補救不了的。”
“為什麼，我們明明沒有吵過架的……”
竇丁的想法很簡單，或者他還在固執的認為，他們的關係可以像小時候那樣，即使有了爭吵，坐下來抽根煙，喝杯酒，大家就和好了。
可事實並不是這樣。
“豆丁，友情都是階段性的，其實很多人都隻能陪我們走一段路，無論是你我，大頭，毛毛，我們都沒有錯。
隻是隨著環境、觀念的改變，我們之間會慢慢出現差異化，觀念，認知，金錢，社會地位都會出現不同。
不是誰的問題，隻是路不同了。
所以要學會淡然接受階段式友誼，我們可以是永遠的朋友，但最親密的時光隻有一段時間。
我們要學會接受人生的每一個階段，有人上車，那就必須有人下車。
其實我們都知道，不是所有的關係都能走到最後，哪怕是父母也不例外。
但是能相伴過一段旅程，其實就已經非常值得懷念和欣慰了。
不是嗎？”
“所以……注定還是會分離嗎？”兩米的大漢，這會兒看起來有點悲傷。
坐在那裡抽煙的樣子，像個難過的小孩子。
季風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是分離，是漸行漸遠，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生活，新的生活，所以就會和過去漸行漸遠。
但這並不能說明我們以前的情誼是假的，那個時候真的很赤誠，很快樂，我也會一直珍惜那段回憶。”
沉吟半晌，竇丁終於點了點頭。
“大哥，以後我要是不在了，你會記得我嗎？”
季風一愣，不知怎麼，他竟然有些不太想回答竇丁這個問題……
尷尬的扭過頭，繼續點上第三支煙。
“怎麼突然這麼問？”
“大哥，我好像有了理想，額，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理想，總之，就是自己新的想法。”
聽到竇丁這麼說，季風倒是有些好奇：
“先彆管是不是理想，有想法總歸是好的，說說看唄。”
“我想帶著程程環遊全國，我想開著大車，帶她去見識見識那些小時候課本上看過的地方，網絡上吹捧的地方，還有人民幣上印著的地方。
我想記錄這一切，大概就是這樣的想法吧。”
季風動了動嘴，好半天才點頭讚許道：
“看不出來，你小子還挺浪漫的，開車自駕遊嗎？”
“是啊，我想到一個地方就住一段時間，見識一下祖國的大好河山。”
“那是挺不錯的。”季風點了點頭，語氣不明。
“我也感覺挺不錯，就是……”竇丁也遲疑了。
“隻是什麼？”
“我有點舍不得大哥，我怕自己走了以後，我們也會像其他人那樣漸行漸遠，以後就算見麵了，也會很生分的喊一句，竇丁，而不是豆丁。”
竇丁說著說著，語氣也從興奮，變成了微微的顫抖。
他的眼眶紅了紅，下意識的舔起了嘴唇，似乎想要隱藏掉一些情緒，可這種時候無論怎麼隱藏，都沒有辦法隱藏住那份傷感。
看著竇丁，季風再次陷入了沉默。
其實今天竇丁的異常，他早就感覺到了，隻是麵對這種情緒，他也有些無解。
“不會的。”
“嗯？”
“我說，我們不會生分的，豆丁在我這裡啊，你永遠都是豆丁，永遠都不會改變。”
“大哥，你要是不想讓我去，那我就不去。”
季風扯出一抹略顯難看的笑容，歪過頭，閉上了眼：
“你TMD說什麼屁話呢？自己之前承諾過的事情，答應過的事情，怎麼能說變就變呢？”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而且開著大車環遊全國這種事情，聽起來就很有意思，你這種豬腦子能想出這種點子可不容易。
好好執行下去，這是一件值得你去做的事情，我也希望看到你去做，到時候說不定我還會去找你來著。”
季風的語氣很輕鬆，至少竇丁從中聽不出來什麼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