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護人員不知道林淇是誰，她把房間內的大燈打開，看到病床上商頌寧的腳移動了位置，連忙按鈴叫來護士。</P>
幾分鐘後，這層樓的值班醫生整整齊齊地站到了病房裡。</P>
“商女士您不要激動，放鬆……”</P>
“有什麼事您可以跟我說……”</P>
任醫生站在床邊如何勸，商頌寧都沒有什麼動靜。</P>
她縮在被子裡麵，頭皮發麻，耳邊嗡嗡的，什麼都聽不到。</P>
江家留在醫院裡的女傭本來是和芋圓一起睡在隔壁房間的，商頌寧出了事之後，護士忙跑過去敲門叫醒了她。</P>
芋圓住的這個房間的光線很暗，隻有一盞微弱的小夜燈在女傭睡覺的那個床頭亮著。</P>
護士輕手輕腳地進去，站在門口同女傭說了幾句話。</P>
顧及著房間內還有一個睡覺的小孩子，所以兩人交談時的聲音很低。</P>
“什麼？我家夫人出事了？”</P>
“好的，你稍等，我穿件衣服。”</P>
緊接著便是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聲。</P>
另一張床上，小芋圓也睜開了眼睛。</P>
在昏暗中，她的貓瞳中閃過一抹流光，可以清晰地看到另一邊的女傭姐姐在穿衣服。</P>
芋圓坐起來，一聲不吭地拿起外套穿上。</P>
她踩著鞋子，在女傭驚訝的視線中拉住她的手。</P>
小姑娘聲音裡帶著剛睡醒的濃濃鼻音，但眼神卻很清醒：“我也要去。”</P>
她比女傭姐姐醒得早，在第一聲房門被敲響的時候就醒了，但直到聽說商頌寧出了事才從床上坐起來。</P>
“小姐您……”</P>
女傭不知是什麼時候把她給吵醒的，她打開了房間的大燈，和小芋圓一起去了隔壁病房。</P>
兩人推門進去，在看到滿屋子的醫生時連忙驟然緊張起來。</P>
這麼多醫生在這裡，彆是出了什麼事。</P>
“夫人、夫人……”女傭看著床上鼓起來的形狀，語氣擔憂地喊。</P>
沒得到回應，她轉頭去問站在旁邊的醫生：“我家夫人怎麼了？”</P>
醫生歎了口氣，“現在猜測可能是情緒上受了什麼刺激。”</P>
站在旁邊的陪護說：“二十分鐘前夫人突然驚醒，尖叫一聲後就把手機摔到了牆上，我看她的腳挪動了位置，就趕緊喊醫生過來，在等待的過程中夫人鑽進被子下麵，就成這樣了。”</P>
女傭擔憂地提起心，她又叫了兩聲，商頌寧依舊沒什麼反應。而後她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走到病房外麵給江家人打電話。</P>
小芋圓站在大人的腿邊，默默聽陪護說完事情經過之後，她走到商頌寧的病床前。</P>
小手放在被子上輕輕拍了拍，奶音裡帶著濃濃的擔憂。</P>
“媽媽？”</P>
等了幾秒後，小芋圓抿起了唇，大眼睛閃爍著。</P>
媽媽沒有理會她。</P>
她思索片刻，開始哼哧哼哧往病床上爬，手腳並用。</P>
身後有個醫生扶了一把，爬上床後，小姑娘踢掉了腳上的鞋子，然後掀開被子往裡麵一鑽。</P>
“媽媽~”</P>
小奶音在被子裡麵悶悶的。</P>
剛才鑽進來的地方沒蓋好，有一點光漏進來。</P>
借著這點光亮，芋圓看到了商頌寧滿臉的淚痕。</P>
除此之外，她的身體還在發抖，一條腿上的小腿肌肉硬邦邦的。</P>
“媽媽。”芋圓湊近想鑽她懷裡，但商頌寧蜷縮著身子，她鑽不進去，便改為抱著她。</P>
“我是小芋圓啊，媽媽你抱抱我好不好。”</P>
商頌寧稍微回了點神，她放在胸口的手動了動，摸到了芋圓的身子，暖暖的，好像能驅散她心裡的寒意。</P>
“芋圓……”聲音澀啞。</P>
說話的時候，她的上下牙打著顫，受傷的那條腿還在抽搐。</P>
商頌寧抱住她，把小團子往自己的懷裡攬了攬。</P>
她太害怕了。</P>
林淇早就已經被淹死到那個偏遠的山村裡，被救回來之後，商頌寧一直沒有忍心刪掉她的微信。</P>
她單獨建了一個分組，把林淇的聯係方式放進去，從來不會刻意地去看，但每次無意掃到的時候都會心中一痛。</P>
十多年了，這個永遠不可能再上線的微信號突然給她發了一條消息。</P>
還趕在白家和白霏出事的這個時間點。</P>
是林淇覺得她忘恩負義嗎……</P>
她對林淇的感情最開始是純愧疚和感恩，可是後來見過幾次林淇的鬼魂之後，這些感情就慢慢變成了恐懼。</P>
她知道這世界上有鬼，沈家老夫人的那件事就是很好的例子。</P>
這樣一想，商頌寧的身體更抖得厲害，她抱緊芋圓，從喉嚨間擠出破碎的話語。</P>
“林淇、林淇生氣了……她恨我……”</P>
沉默的小芋圓聽到這裡，緊緊抱住商頌寧，說：“媽媽很好，芋圓很愛你。”</P>
小芋圓盲目地想。</P>
這世界上恨媽媽的都是壞人。</P>
有芋圓在身邊安慰，商頌寧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了。</P>
醫生為她檢查了腿，確認沒出什麼事之後所有人都離開這裡了，留下江家女傭和陪護員留在這裡跟她說話。</P>
剛才被商頌寧丟到牆上的手機此時在女傭的手裡。</P>
她去撿了起來，發現屏幕碎了一半，但手機功能還好好的，拿起來的時候還亮了下屏。</P>
剛才陪護員悄悄跟她說，夫人就是在看到手機的時候被嚇得情緒失控的。</P>
所以女傭沒有立刻把她還給商頌寧，而是放到了自己的身上，打算等著商頌寧想起來了自己要、或者待會兒江家的其他人來了交還給他們。</P>
淩晨四點半，商清規推開了病房的門。</P>
守在這裡的陪護和女傭經過授意後離開，在離開之前，女傭把手機交給了商清規。</P>
房門關上，商清規走到床邊。</P>
商頌寧的臉色很難看，她看著她的哥哥，說出口的第一句話是：“哥，我們放了白家吧，放了白霏……”</P>
商清規的身影好像停住，他掀開長眸，眼睛漆黑潤澤。</P>
他知道商頌寧不是無緣無故說這些的，因此先問起了剛才發生的事。</P>
聽到林淇的名字時，商清規神色微凝。</P>
他拿出女傭給他的那部手機，看到了上麵那條沒由頭的短信。</P>
不過第一反應不是覺得詭異，而是煩。</P>
一個死了這麼多年的人，還陰魂不散。</P>
跟著商清規來的還有一個人，他的保鏢兼司機，此時正在門外站著，這會兒被叫了進來。</P>
商清規把手機給他，平靜的語氣裡翻湧著戾氣：“去查查是誰在裝神弄鬼。”</P>
保鏢拿著手機出去了，病房內安靜下來，隻剩下低低的哭聲。</P>
商清規抽了紙巾坐回到床邊，一邊給她擦眼淚，一邊用一種極其直男的說辭安慰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