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歧路

另一方麵，遲來一步的小黑停在原地思考對策，專心一致觀察環境細節，找尋任何微小的線索。

沒有激烈打鬥，亦沒有血肉橫飛，可以推斷小白應該沒遇上別的襲擊。雖然不想承認，但從高處墜落的小白的傷勢肯定不輕，恐怕是不能自由行動的狀態。然而，現場卻找不到人，最大可能是他被別人帶走。腦袋飛快轉過可能的情況，小黑眉頭緊鎖地推敲小白的去向。

森林地麵濕潤的泥土留下複數的淩亂足印，一直延伸進叢林之間。粗略一看，至少有四組不同大小的足印，印記仍然清晰，證明足跡的主人剛離去不久。

沿著鞋印走，小黑來到一條經人工修整的道路，草木沙石均被清理乾淨，路麵平坦易走。路邊有一塊簡陋的木路牌，上麵的字經歷風吹雨打早已風化褪色，依稀可以看到一個「紅」字。

這裏是紅之國附近嗎？

據諾亞提供的資料，下界共有十一個國家，分別為人類十國，即以地貌顏色命名的彩虹七國、白與黑兩國與無色之國，以及十五年前崛起的獸人之國。然而，單憑這僅餘的資訊，根本沒法判定實際的位置，而且當務之急是要找回小白，這問題容後再想。

唔？那是？

濕土殘留一堆雜亂的蹄印與兩行清晰的車輪痕，簇新的印記由遠處延伸至這裏，較遠的印痕輕而疏落，隻有眼前的部分較為密集，像是馬兒曾在原地重複踐踏，顯示不久前曾有馬車短暫停留。

如果大哥是被搬上馬車，那麽帶上重傷患的一行會先去哪裏？

小黑思考片刻後得出初步推論。他們的目的地大概是能夠進行治療和讓傷患休息的地方，那很有可能是最近的城鎮。

待在這裏已經沒意義了，先摸索前行吧。

躂躂躂躂——

當小黑打算沿殘留的痕跡找去時，車輪撞擊地麵的聲音逐漸逼近。小黑趕緊挪步到樹乾後隱藏身影，再定睛一看，不遠處有一支由數輛馬車組成的商隊，正朝自己迎麵而來。

雖然萬般不願意，小黑還是當機立斷按諾亞的指示改變外表，隱藏引人注目的獸耳和尾巴。

人類的衣著大概是這樣吧。變身隻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在找到大哥前可不能再節外生枝，必須儘量保持低調。

所謂出門在外靠朋友，獲取情報最直接的方式是詢問熟知當地情況的本地人。小黑走到小徑的中央，張開雙手攔住緩慢行進的商隊，以他所知最禮貌的言辭搭話：「勞駕，請問最近的城鎮該怎麽走？」

眾人看到的是一個大約二十後半的高青年，藍黑色的長袍下是結實均稱的身體，貼身剪裁的西褲緊貼修長的腿，及肩的中長黑發隨性飄逸，臉部線條棱角分明，皮膚黝黑，五官深邃，鼻梁挺直，紫瞳炯炯，散發與常人迥異的獨特氣質。

他們整齊劃一的感想是，在這荒蕪之地，這人從何而來？

領頭的馬車在小黑麵前停下，一個矮胖的中年大叔探頭而出，快速掃視小黑一眼後便從窄小的門鑽出，肥胖的肚子在車門卡了一下，用力一擠才得以脫困。整個人身材圓潤，脹鼓鼓的活像一個長了腿的飽滿錢袋，步履卻異常靈活，噗通一聲便輕鬆躍到地麵。

身上的衣飾極為講究繁複，多層重重相疊，附帶各種金線刺繡，頭戴浮誇的帽子，鑲有大如牛眼的寶石，上有兩根鮮豔的孔雀尾羽，看來非富則貴。

拋開無謂的情緒，小黑用上從書本學來的人類敬語，以溫文有禮的語氣跟厭惡至極的人類接洽。小黑掛上柔和的笑容，向商人簡單說明來意：「您好，冒昧請問最近的城鎮該怎麽走？」

領頭的商人非常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和直覺，他在腦子裏飛速作了分析，對小黑評頭品足一番。這小哥無論在長相，還是衣著也與眾不同，說話方式也文縐縐，簡直跟那些不食人間煙火的貴族一模一樣，肯定出身非凡。

不過，或許他是想要隱藏身份才如此低調，先不要打草驚蛇，好好探聽一番。

商人眉開眼笑，熱絡地迎上去：「小哥你好，你是要到城鎮嗎？」

對於商人過份熱情的態度，小黑反射性後退一步保持距離，耐著性子重複問句：「對。我有要事要到城鎮走一趟，可否請您指一下路？」

雖然小黑問得非常直截了當，商人卻沒有回答他，反而開始問東問西：「你是一個人出來旅行嗎？」

「我與旅伴走散了，我這就是要去找他。」小黑如實回答，他不想再花氣力去想別的借口，而且這也不是什麽秘密，然而這句話卻助長商人的腦補。

與旅伴走丟？如此輕裝出遊，肯定有隨從代勞。果然是跟隨從一起出來的富家子弟嗎？這次撿到肥羊了！

雖然問了多次仍未獲回複，小黑仍保持禮貌的微笑，追問道：「請問一下該怎麽走？」

這次，商人終於答了一句：「用走的到城鎮要花上數天，乘車會快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