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芒提著兩瓶五糧液跟在爸爸陳勤元身後走進了山水華府小區。
山水華府是市政府旁新開發的別墅小區,風景宜人。不過,此刻,夜色濃重,倒也看不清什麽風景了,借著路燈,依稀感覺小區裏綠植很多,設計也挺別致,繞過一小片竹林,就看到了12幢。
在前院門口按了鈴,很快,院子木柵欄上的燈亮了,一個燙了大波浪的中年婦女打開門,問道:“找誰?”
陳芒爸爸笑著:“是大嫂吧?我是褚局長的朋友,褚局長在家嗎?”
大波浪婦女看了看他們,說道:“他還沒回來,你們要不先進來等吧?”
陳芒想把東西留下,然後走人。這個褚局長,他曾見過一次,當時他還是大四的學生,麵臨著考研和就業的選擇,爸爸是希望他直接工作的,所以帶了他找了當時在市港航局做局長的褚名劍。不過,後來,陳芒還是考了研究生,進了複旦。
陳芒爸爸並不問陳芒,連連說著好,拉著陳芒走了進去。
在門口換了鞋,把那兩瓶五糧液放在鞋櫃上後,父子倆就在那偌大的客廳裏坐了下來。電視裏正在放電視購物的廣告,大波浪婦女給他們倒了水,便在沙發裏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陳芒不時拿出手機看看,並沒有申琳的電話。於是,他就發了條短信過去:“很忙嗎?明天放假嗎?要不一起去看個電影?”
久久沒有回複。
陳芒想:大概又在加班寫材料了。哎,早知道公務員這麽辛苦,當初就應該勸她當老師。
這時,門開了,陳芒以為是褚名劍回來了,轉過頭去,卻看到一個穿著深藍色長大衣的曼妙背影。
大波浪婦女看一眼門口,說道:“褚藍,你回來了?!”
“是啊。”她轉過身來。
然後,陳芒看到了她的臉。有那麽一瞬間,陳芒有一點恍惚,不過隻是一瞬間,然後,他朝她笑著點了點頭。
她看看他,很快把視線移開了,說道:“叔叔還沒回?”
大波浪婦女說:“是啊,大概又在哪裏喝酒了。”
“哦,那我先回房了。”
大波浪婦女看一眼她的背影,抿了抿嘴,然後轉過頭看著陳芒,問道:“小夥子,今年多大?”
陳勤元比陳芒更快反應過來,笑哈哈地說:“不小了,27了。”
“有對象沒有?”
陳勤元正要回答沒有,門開了,褚名劍扯著大嗓門說道:“老陳?是你啊?”
陳勤元拉著陳芒站起身來,滿臉堆笑:“啊,褚局長,您回來啦!”
“又喝酒了?你啊……”大波浪說著,走進廚房去了。
“老陳,我們可是老相識了,什麽局長不局長的,見外。叫我老褚吧!哦,小陳也來了?小陳研究生也快畢業了吧?”褚名劍一邊說一邊在朝南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已經畢業了,考上了清湖縣鄉鎮公務員,分在清水鎮。”
“清水鎮啊?”褚名劍看看陳芒,說道,“清水鎮我去過,鄉鎮不大,環境不錯,就是交通很成問題,坐車跟跳舞似的,我至今印象深刻。現在這交通,好點了嗎?”
陳芒說:“現在的狀況也是這樣。”
陳芒看著褚名劍略略有些發福的身體,感覺他和第一次見麵時微微有些不同,似乎,多了些溫和。
“哦,那你住在那裏?”褚名劍問道,隨手拿起遙控器,換到了中央一台。正是新聞時間,電視裏正播放某處的一場火災,場麵有些混亂。
“嗯,住在老的鄉鎮府裏。”
褚名劍看一眼陳芒,又轉頭看電視。一會兒,大波浪婦女給他泡了茶來,他端起喝了一口,對陳勤元說:“老陳,現在在做些什麽生意?”
陳勤元歎口氣:“哪裏還做什麽生意?就在家種田。”
“種田好啊,鍛煉身體。這人啊,歲數大了就覺得什麽都是空的,還是身體最重要!”
陳勤元笑著:“是,是,這一把老骨頭倒還可以。嗯,褚局長,您還在港航局吧?”
“是啊,都這把歲數了,還能去哪兒,就呆在那裏等退休了。”褚名劍笑著說,陳芒覺得那笑聲裏似乎多了些蕭條,第一次見麵時,褚名劍給他的感覺就好像是一把出鞘的劍,亮閃閃,鋒利到看一眼似乎就要滲出血來,而這一次,這把劍似乎歸了鞘,隻剩了沉甸甸的感覺。
“嗬嗬,褚局長您說笑了。”陳勤元小心翼翼地笑著。
褚名劍不接茬,轉頭問大波浪婦女:“藍兒回來了嗎?”
“嗯,剛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