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婉晴急著回去換衣裳,重新整理妝容,哪管得了「黃萬千」是誰。
眼看已經來不及,她道,「言兒,你坐馬車先行一步,為娘隨後就到。」
邱誌言揮散腦中的疑惑,「母親,兒子自己可以去。」
表妹表弟這個年紀已經在辦族學。據說從族學院子的修葺,到招攬教諭和學子,都是他們自己一手一腳去做,大舅母和二舅母從頭到尾沒插過手。
反觀自己,連點卯還需要母親陪著,實在是無顏見人。
但時婉晴的態度非常堅決,不容置疑,「你到文蒼書院門口等著,我很快就到。千萬不要擅自魯莽行事。京城不比咱們那小地方,這裡到處是勛貴人家,說不準就得罪了誰。」
邱誌言忙諾諾應著,上了馬車先行。
在母親看不見的地方,他的臉色便陰沉下來。
瞧,這就是他的母親!
分明是一個膽小怕事的婦人,偏要在娘家擺足架子,事事壓人一頭,如此方顯出她侯府嫡女的身份。
往年有外祖母替她撐腰,在侯府裡到處吆五喝六。
如今外祖母不在家,又有誰買她帳呢?
不知怎的,表妹那樣對母親,他心裡竟是一陣痛快,不過將內心的竊喜藏得十分隱秘。
如果他們邱家也出一個表妹這樣的人物,想必母親不至於飛揚跋扈到如此地步。
其實他有時候想,自己就不該拿下案首和解元,讓母親也嘗嘗失敗的滋味……
這邊時安夏等人如約到了黃老夫子指定的別莊,早有管家在門前等候。
管家笑容滿麵迎上前來,「可是建安侯府的馬車?」
陳淵先一步縱身下馬,「正是。」隨即將邀帖遞上。
管家忙扭頭吩咐一旁的小廝,「快去回稟,老爺等的尊貴客人到了。」
小廝得令,飛奔而去。
黃萬千已經九十幾歲,確如傳說中鶴發童顏,神采奕奕,看起來頂多六七十歲。
他見來人竟是一個英俊少年男子,帶著一個看起來未及笄的青稚少女,難免有些失望。
那手稿的字跡分明經過千錘百鏈,才得以將「和書」字體寫得隨心所欲,又豈是這兩個孩子能寫得出來?
黃萬千忍不住問出口,「年前送來的手稿,是出自誰的手?」
少女上前一步,微微福了福,「回夫子,是安夏的手稿。安夏偶然聽聞黃老夫子在外托人尋孤本,也不知是不是這字體,便鬥膽借稿問詢。」
隱退的黃萬千不好找,黃家的子孫也不一定都能慧眼識珠。
頭幾日那手稿才輾轉到了黃萬千手裡,令他驚艷之至,恨不得當晚就尋上建安侯府去問個究竟。
黃家後人又覺建安侯府平白來這麼一出,定是有所企圖。
畢竟春闈馬上要來了,萬一有什麼非分所求,黃萬千也不好置身事外。
所以一眾人跪下,求著黃萬千要穩住,不能妄動,便有了今日這場邀約。
在自己的地盤,就算對方有所求,也不至於過於被動,更不會被有心人亂傳謠言。
黃萬千驚訝極了,目中透出質疑。實在因為少女年紀太小了,根本不可能寫出這樣一手流利純熟的「和書」字體。
一個青衣姑娘昂頭挺胸上前道,「既是姑娘的手筆,可敢與我比試比試?」
「凝兒!不得無禮!」黃萬千出言喝斥。
這青衣姑娘正是黃萬千的曾孫女黃思凝,與時安夏年紀相仿,是黃家後代裡寫「和書」字體算是寫得最好的。
憑著這手「和書」字體,她在曾祖父跟前十分得臉,平日也是以「和書」字體傳承之首自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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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萬萬沒想到,曾祖父見到一幅建安侯府的手稿便魔怔了。整日拿著手稿端詳,細細研究,看得久了癡了,還要發出一聲驚詫的謂嘆。
這讓她心裡十分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