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孝服著身,許是累著了,麵色有些蒼白,便是顯得楚楚可憐,把身上自有的威嚴和強勢隱藏得很好。
她本來生得極美,站在滿是白色梨花的樹下,就像梨樹成仙一般。清淩淩的眸子閃著碎光,「你想好了?一個月?」
一個月我都嫌長。岑鳶凝著眉頭,「自然是想好了。」
小姑娘輕咬了一下嘴唇,那唇瓣上就潤了一層淡淡光澤,「你看,是你入贅,還是我嫁?」
「都依你。」岑鳶想了想,補充道,「如意街九號那宅子,是咱們的,大體我布置好了。不夠的,以後再添。」
時安夏聽懂了。
她住侯府,他就跟她住侯府;她住九號宅子,他就跟她住九號宅子。反正近,幾步路的事兒。
這人啊,真豪,也不知是什麼來頭。問他,還不肯透露,神神秘秘,隻說成親後才會告訴她。這是怕她跑了嗎?
要知那如意街九號的宅子,可是曾經京城第一富賈的宅子。能在這個區住的富賈,實是鳳毛麟角。
因著一些不為人知的原因,這家人離京去了肅州,便是要賣宅子。許多王公貴族,富賈商人都來問過,全因要價過高,打了退堂鼓。
沒想到,最後宅子被岑鳶買下來了。
那得花多少錢啊!
就想起幾月前,她站在後門跟他說,「你願意做我的府衛嗎?銀子每月一兩,管吃管住管狗。」
後來,他跟她坦言,「我不缺銀子。」
確實,他是真不缺銀子呢。
時安夏忍不住翹了翹嘴角,又提醒他,「親事不能鋪張,一切從簡。」
她想著,對方也是世家望族,不一定願意簡簡單單把一個少主的親事就這麼辦了。
「入贅都使得,從簡有什麼問題?」岑鳶眼角逸出一絲微微的笑,如天邊落下的晚霞,「隻要新娘不換人,別的都可。」
時安夏聽得臉兒羞紅了,忙低下頭。這人!大白天的,真冒昧啊。
默了默,她輕輕抿嘴,「我兩歲被溫姨娘拐賣出去……你娶我,有可能會聽到一些難以入耳的流言。」
尤其溫姨娘明日當眾行刑,滿城話題必圍繞著她走失十年的遭遇,且皇太後的餘黨也一定會到處散播她曾經被人如何如何。
「我已經聽過了。」岑鳶正色道。
「你可以不介意。可你是洛家繼承人,他們願意繼承人娶的女子身上有汙點嗎?長輩會不會反對?」她仰頭看著他深邃如光影的瞳孔。
「這不是你的汙點。他們也不敢反對。」岑鳶凝眸,看著小姑娘,「還有什麼想問的?」
當然有。時安夏便是問,「悠悠眾口,若天下人都罵我辱我,長此不休,你又當如何?」
包容一天,容易;包容一月,也容易;可天長日久呢,還會願意嗎?
「那!我便與天下為敵。」岑鳶目色沉沉,一字一句。
時間對他來說,從來不會消磨熱愛。反而時光越久,越醇厚,醇厚到他受了天大的委屈,都能自己把自己哄好,朝著她飛奔而來。
她不記得他,不要緊;隻要他記得她就可以了。
她不喜歡他,不要緊;隻要他喜歡她就可以了。
總有那麼一天,她可以不記得曾經的他,但她不能不喜歡這樣一個喜歡她的他。
岑鳶溫潤了眸色,從時安夏發亮的瞳孔裡,看到了自己的執念。
有一條纖細的心弦就那麼被撥弄起來。輕輕的,輕輕的,蕩漾著餘音……時安夏覺得,這話曾經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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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與天下為敵!
仿佛一段悠長歲月中,真的有人曾願為她與天下為敵。
岑鳶問,「還有顧慮嗎?」
小姑娘微垂著眼瞼,「若你說話不算話,又當如何?」
岑鳶抬手,將一把匕首從腰上取下,手柄放入小姑娘手裡。
匕首脫鞘而出,寒芒乍現。
他將匕首的尖端抵在自己心臟處,「那你就用它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