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起先打好的腹稿,愣是一個字兒沒想起來。她結結巴巴,急得一腦門汗,那些長袖善舞的開場白,真就一個沒用上。
倒是時安夏十分淡然,「陳夫人有事但說無妨。」
姚氏紅著眼眶,努力擠了個笑容在臉上,「夏兒別叫『陳夫人』,這般生疏。你可以跟著淵兒叫『嬸兒』。」
時安夏微微一笑,「禮不可廢,還是叫陳夫人吧。」
言下之意,對方喚她「夏兒」,也是十分突兀。
有時候人和人之間,隻打一眼,就知道能不能親近。顯然,她和眼前這位陳夫人,那是一點都親近不了。
時安夏可不管陳家對誰有恩,反正不是對她有恩,那就別想她違背自己心意。
姚氏的笑容僵在臉上,漸漸就變了樣子。她眉眼便是紅了又紅,終落下淚來,「好孩子,你那些年失蹤在外受苦了……」
時安夏:「……」
忽然來這麼一茬,想必畫像上的兩姐妹出了事吧?是要引起她的同情心?
她不動聲色,「還好,沒受什麼苦。」
那怎麼行?你苦!你必須苦才有共鳴!姚氏的淚湧得更熱烈,「不不不,好孩子,你不必在我麵前掩飾。那外頭哪裡有好的?你肯定苦,你苦得很……我這心啊,可疼可疼了……」
時安夏挑了挑眉,「所以陳夫人是盼著本姑娘在外吃儘苦頭,受儘折磨?」
「啊?」姚氏想到女兒,心裡頭酸得不行,但這會子也忘記哭了,「不不不,不是!我自然是盼著你好。」
時安夏微微一笑,「那就是了。我說了沒受什麼苦,那自然就是沒受苦。陳夫人不必掛懷。」
姚氏隻感覺跟時安夏說話好累,怎的一點不按常理出牌?
沒辦法了,隻能孤注一擲。她便是起身走到時安夏跟前,雙手緊緊握住對方的手,「時姑娘,我沒辦法了。你救救我女兒,救救我女兒好不好?」
時安夏將自己的手抽出來,疏離道,「陳夫人有事說事吧。且,如今陳夫人在外頭行事,舉手投足都代表著富國男爵陳府。我瞧著,陳夫人還是要注意一下言行。」
姚氏搖搖頭,隻顧著哭,「好姑娘,你是不知道我那兩個女兒昨日在外頭的遭遇。我這個做母親的,隻要一想起來,就萬分悔恨……要不是我女兒惹了淵兒不快,老爺也不會連夜把兩個女兒送上去往肅州的船。誰知,誰知……」
她這抽抽泣泣,斷斷續續,算是把這口鍋蓋到了岑鳶頭上。
時安夏聽懂了。
畫像上陳家那兩個姑娘,因為喜歡岑鳶被拒,被送上了去往肅州的船。
結果兩個姑娘跑了,然後出事了。
兩個姑娘能出什麼事呢?最慘莫過於被劫財又劫色。
所以這是準備把兩個姑娘出事的原因強按在岑鳶頭上,讓岑鳶為兩個姑娘善後呢。
時安夏點頭,「嗯,的確值得同情。所以陳夫人來這趟的目的是……」
話都遞到嘴邊了,姚氏順勢就把話頭接過去,「時姑娘,你也知道,一個姑娘家遭遇這些有多悽慘。爵爺又是個要臉的人,生怕這事傳出去。我們想來想去,就想著,要不讓淵兒把她們倆納了做妾吧。」
時安夏用茶蓋刮著茶沫子,笑不達眼底,「我這還沒成親,你們陳家就惦記著塞人過來。不太好吧?一個不夠,還塞兩個。嗬嗬……」
姚夫人見時安夏有些生氣,忙解釋道,「不不不,時姑娘你誤會了。名義上的妾!不是真的妾。隻要給她倆一個安身立命的地兒,不至於辱沒了我們男爵府的名聲就成。」
時安夏將茶碗放在桌上,發出一聲悶響,語氣仍是很淡,「陳夫人,這大白天的,是沒睡醒說胡話呢?想什麼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