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季上前去訓斥了衙役們幾句,衙役們的態度好了許多。
見有些學子脫去了外衣以後,凍的發抖,寇季又讓人在鼓廳裏點燃了幾個火盆。
經過一番查驗,查出了十幾位夾帶小抄的學子。
薛田當場把他們逐出了貢院,登記了他們的姓名、籍貫,他們此生再也無法參加科舉。
當然了。
夾帶小抄的人,絕對不知有這十幾位學子。
學子們作弊的手段固然夠多,但是在寇季眼中卻無所遁形。
寇季發現了足足三十多位夾帶小抄的學子。
隻是一些學子做的隱蔽,一些學子塞了錢,所以才能蒙混過關。
寇季也沒有為難他們。
犯不著因為他們一次犯錯,就毀掉他們一生的前程。
而且寇季對自己出的試題有絕對的信心。
他料定了學子們夾帶的小抄,根本用不上。
至於被查出來的那十幾位學子,純粹是蠢到無藥可救,寇季懶得搭理他們。
小抄能被人輕易翻出來,能不蠢嗎?
還有人沒等查驗的衙役湊到他跟前,就自己先漏了怯。
當寇季、薛田,領著查驗過的學子,拿上了號牌,準備入貢廟祭拜的時候,有一位學子,姍姍來遲。
“稍等……稍等……”
這位學子三旬左右,留著三撇胡須,身形略顯消瘦。
他闖進了鼓廳以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一些學子見了他,竟然躬身施禮。
這讓寇季有些意外。
看起來這位學子在其他學子心目中,有著不小的地位。
薛田見到此人,長歎了一聲,“你跑來秋闈考場做什麽?”
學子躬身道:“自然是為了應試。”
薛田感歎道:“你考多少次也不會中。而且你早年中過秋闈科考,就沒必要再參加秋闈了。”
學子不卑不亢的道:“學生想從頭再來,而且學生相信,當今官家跟先帝不同。”
寇季目光在學子和薛田中間盤桓了一二,問道:“認識?”
薛田瞥了學子一眼,苦笑道:“天下誰人不識他啊!”
寇季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結合二人之間的對話,寇季大致推測出了此人的身份。
寇季盯著學子,打量了一番,笑道:“柳三變?!”
柳永對寇季躬身一禮,道:“學生已經更名為柳永,寇侍郎稱呼學生柳永即可。”
(特地科普一下柳永的生平,免得有人誤會說柳永這個時候還沒出生。柳永,原名柳三變,約公元984年生人,大中祥符二年參加科舉,被趙恒厭棄,大中祥符八年,天禧二年,又參加了兩次科舉,先後落榜。如今算是柳永第四次參加科舉。)
寇季盯著柳永,笑眯眯的道:“緣何改名?柳三變不是挺好的嗎?”
柳永聞言,神情有些尷尬。
寇季這話有些戳到了他的痛處。
他也不想改名。
他也想以柳三變的名字取中進士,然後跟他的兄長柳三複一起,揚名立萬。
可自從趙恒給了他‘屬辭浮糜’的評語以後,柳三變的名字就臭了。
隻要朝廷開科取士,主考官看到柳三變三個字,一準罷落。
甭管他文章寫的再好,也沒有用。
一連三次科舉不中,他已經有些心灰意冷了。
此番之所以改了名字,也是想借此向朝廷釋放一個信號。
告訴朝廷他有改過自新的機會,也希望朝廷能給他一個機會。
寇季見柳永不答,又問道:“你在風月場上的名頭似乎很大?”
柳永略顯倨傲的仰起頭。
在這一點上,他有絕對的自信。
在汴京城的風月場上,他稱第二,沒人能稱第一。
那些王孫公子們,縱然背後權勢滔天,也蓋不過他在風月場上的風頭。
寇季見柳永有些倨傲,就淡然笑道:“本官很討厭以風月揚名的讀書人。”
柳永臉上的神色有些僵硬。
寇季又道:“不久之前,本官讓人抓了一批學子,其中就不乏在風月場上放肆的。”
柳永臉一瞬間就黑了。
寇季繼續說道:“本官也不喜歡那些淒淒切切的詩詞,總覺得與國無用。”
柳永臉色更黑了。
他覺得,他這一趟算是白來了。
名字也白改了。
有先帝評價在前,副考官言語中處處透著不喜歡的意思,他肯定又要落榜了。
他有點想罵人,有點想當場作詞一首,罵寇季一個體無完膚。
不管後果如何,先罵了再說。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這麽乾了,當年先帝罷落他以後,他悲憤之餘就作了一聲《鶴衝天·黃金榜上》,埋怨先帝不識人才。
寇季又如何?
還能比先帝厲害?
他連先帝都敢埋怨,如何不敢埋怨寇季?
寇季似乎看出了柳永的心思,他似笑非笑的道:“本官勸你,還是不要開口為好。你若是再做出一首《鶴衝天·黃金榜上》,那你柳永的名字,就算是白改了。”
柳永聽到了寇季的話,愣了愣。
他知道寇季說的有理,但他心頭這一口惡氣卻咽不下去。
到底是罵還是不罵?
讓他有點躊躇。
罵了,仕途就沒了。
不罵,心裏又不痛快。
柳永思索了片刻,突然意識到了不對。
寇季明顯不想取他,他的仕途已經沒了。
那還需要顧及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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