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趕忙點點頭,離開了後堂。
等到一切準備妥當以後,衙役派人進門通知了一聲。
寇季三人緩緩出了貢院。
一出貢院,就看到了數以千計的人聚攏在貢院門外。
其中大部分是讀書人,還有一小部分是前來看熱鬨的。
為首的是幾個年齡很大,在文壇上頗有名望的宿老。
寇季三人一露麵,群情激揚。
但是沒人開口辱罵秋闈科考試題喪心病狂,也沒有人辱罵出題人。
因為在試卷上明確標注了,是官家趙禎親自出的題。
大庭廣眾之下辱罵趙禎,那可是不小的罪過。
所以讀書人們見到了寇季三人,隻是質問三人此次秋闈科考的公平、公正問題。
揚言三人在此次秋闈科考中做了手腳。
幾個讀書人扶著士林的幾位宿老,罵罵咧咧的上前。
隻是還沒有走到貢院門口,人群中就爆發出了一陣驚呼。
然後有人推著前麵的讀書人,一起湧向了貢院門口的寇季三人。
一個年近八旬的士林宿老,被推搡著撲在了寇季身前。
他腳下有些踉蹌,似乎隨時都要栽倒。
他伸出了蒼老的手,想搭在寇季身上借力,手剛碰到寇季,寇季腦袋一歪,栽倒在了地上。
“大膽!竟敢襲擊朝廷命官?”
李迪怒喝了一聲。
早已等候在貢院兩側的開封府衙役們儘數湧出,把在場的讀書人全數拿下。
“老夫沒碰他!老夫真的沒碰!”
那位年近八旬的士林宿老,手腳哆嗦著在喊。
隻是沒人搭理他。
衙役們隻是抓住了讀書人,以及其他幾位年齡偏低的宿老,往刑部大牢而去。
之所以沒人抓那位年近八旬的士林宿老,是因為沒辦法抓。
老家夥已經活到了人瑞的年紀,受朝廷律法保護。
別說是打了朝廷命官,就算是當街搶了誰家的大姑娘、小媳婦。
開封府的衙役也不敢傷人分毫。
那位年近八旬的士林宿老,最終在兩位開封府衙役的攙扶下,去了刑部大牢。
一場針對寇季三人的鬨事風波,還沒有開始,就這麽結束了。
等讀書人走光了以後,李迪瞥了一眼還躺在地上裝暈的寇季,無奈的道:“人頭走了……起來吧。”
寇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李迪皺了皺眉,對薛田吩咐道:“你派遣兩個人,送寇侍郎回府。老夫要入宮向內庭稟告此次科考的成果。”
薛田拱手答應了一聲。
李迪一走,薛田就派人抬著寇季,送回了寇府。
剛進了寇府大門,寇季就蘇醒了。
打發了開封府衙役以後,寇季背負雙手往府內走去。
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在貢院裏忙了五天時間,他有些疲憊了。
秋闈取中的榜文已經貼出。
明日要舉行鹿鳴宴,寇季需要到場,跟秋闈取中的學子們一起慶祝。
鹿鳴宴的時間有些長,他若是不養足了精神,可就沒辦法應付那些學子。
隻是等寇季剛走過了影壁以後,聞訊而來的向嫣就急匆匆的湊上前,沉聲道:“您不在府上的這幾日,府上發生了一點麻煩事。”
寇季見向嫣皺著眉頭,就覺得事情可能不小,所以他認真的問道:“何事?”
向嫣壓低了聲音,道:“印刷交子的彩墨丟了……”
寇季一臉愕然。
他沉吟了片刻,疑問道:“丟了多少?”
向嫣沉聲道:“一共丟了三次,丟了四桶。”
印刷交子的彩墨是寇季特地研製的,凝固以後,會影響印刷效果,所以在配製的時候,一直保持著膠糊狀,隻能用桶裝。
雖說向嫣並不了解交子,可寇季躲在工坊裏,為交子忙碌了好幾日的事情,她卻知道。
她覺得交子在寇季心裏很重要,所以在發生了這種事以後,她需要第一時間告訴寇季。
寇季略微思量了一下,對向嫣笑道:“丟了一些彩墨而已,不礙事……此事你不必多管了。”
向嫣一聽這話,有些不樂意了,“妾身怎麽能不管呢?你把府上的事情交給了妾身掌管,如今出了賊偷,妾身自然要追究到底。
若是查不出賊偷來,妾身如何在府上服眾?”
寇季哭笑不得的道:“偷墨的那人,或許沒有壞心思。他偷墨怕是為了別的事情,不會對府上造成任何損害,你就別追著不放了。”
“妾身怎麽能……”
向嫣聞言,立馬張口強辯,隻是話說了一半,她意識到了不對,盯著寇季追問道:“你已經知道了是誰偷的墨?”
寇季淡然笑道:“八九不離十……”
向嫣憤憤不平的道:“那你快點告訴妾身,妾身要教訓教訓這個不懂規矩的賊偷。”
寇季歎氣道:“此事我回頭會給你一個交代。你就不必深究了。在貢院裏忙碌了多日,我也累了,需要休息。”
向嫣聞言,哼哼道:“那妾身就等你的交代。”
說完這話,她回過身,去寇府的庫房了。
寇季盯著向嫣離去的背影,哭笑不得。
他原以為向嫣嫁到寇府以後,會成為一個體貼入微的嬌妻。
卻沒料到,向嫣居然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一個管家婆。
說起來向嫣之所以會變成這樣,跟她自己沒有太大關係。
主要責任還在寇季、寇準二人身上。
他二人皆是朝廷命官,手裏掌握著大權,公務十分繁忙。
所以府上的事情,幾乎一股腦的都推給了向嫣。
向嫣作為府上唯一的女主人,自然得挑起大梁,搭理家業。
對於搭理家業,向嫣並不陌生。
她在向府的時候,可不止是讀了一些聖人文章。
女紅、女訓、相夫教子之道、商賈之道,她皆有涉獵。
而且這些東西不是向嫣一個人在學,幾乎汴京城裏大戶人家的姑娘,都要學。
也唯有學會這些東西的姑娘,才算得上是合格的大家閨秀。
可惜這些大家閨秀們到了成婚年齡以後,大多都送進了宮裏,被某隻豬糟蹋了。
不然,大宋女子的地位,能在她們的推動下,拔高幾分。
向嫣走後,寇季晃著頭,回到了四君園,洗漱了一番後,睡下了。
至於偷墨賊,他心裏已經有了些眉目,不過他並不著急去抓住這個賊。
寇季一覺睡了三個時辰。
起床以後,已經到了晌午。
簡單的洗漱了一下,穿戴了一身便裝,吃了點東西。
他背負著雙手,晃晃悠悠的到了府上匠人們所在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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