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準看了趙禎一眼,又看向了寇季,問道:“你知道為什麽?”
寇季點點頭。
寇準道:“那就由你為官家解惑。”
寇季點了點頭,對趙禎道:“三日之內,洪水不退,隻要有人鼓動,百姓們就會衝擊皇城。”
趙禎愕然的道:“為什麽?”
寇季歎了一口氣,苦笑道:“因為他們覺得,宮裏有糧。”
趙禎依舊一臉愕然。
寇季解釋道:“汴京城是一座擁有百萬人的大城,每日裏耗費的糧草無數。所以每日都會從各處水道運進來無數糧食。
如今洪水鎖城。
糧食運不進來,那麽汴京城裏的存糧,就會快速的被消耗殆儘。
一些奸商們也會趁機哄抬糧價,借此牟利。
又或者趁機囤糧,造成沒有糧食可賣的跡象。”
趙禎認真的道:“可以花錢從糧商們手裏把糧食買過來,分給百姓。”
寇準、寇季祖孫二人聞言,皆是一愣。
寇準瞥了趙禎一眼,懶得搭理他。
寇季苦著臉道:“官家還真是仁慈。”
趙禎愕然道:“不然怎麽辦?”
寇季道:“有良心的商人不多,他們若是知道了朝廷要花錢采買他們手裏的糧食,他們隻會把價錢抬的更高。
朝廷那些錢財,可填不滿商人們的欲望。”
“人心不足,欲壑難填?”
趙禎疑問。
寇季點點頭,道:“不錯……所以碰到這種事情,隻能勒令商人們把糧食交出來,然後再按市價補償他們錢財。
若是不從……隻能殺人拿糧。”
趙禎看向寇準,問道:“太師也是這麽認為的?”
寇準冷冷的道:“不錯!”
趙禎撇著嘴,道:“那就這麽辦吧。”
旋即,他又抬起頭,問道:“給了百姓糧食,百姓們就不會衝擊皇城了吧?”
寇季哭笑不得的道:“若是汴京城裏的糧食吃完了呢?”
趙禎愕然的看向寇季。
寇季豎起三根指頭,道:“有人曾經算過,汴京城裏的存糧,隻夠百姓們吃三天。三天以後,除了一些豪門大戶外,大部分百姓家裏的糧食都會吃完。
百姓們若是沒有糧食可吃,他們就會衝擊豪門大戶去搶糧,衝擊皇宮去搶糧。”
趙禎愣愣的張大嘴,說不出話。
寇季歎了一口氣道:“洪水可怕,汴京城裏的百姓鬨起來更可怕。”
趙禎聽到這話,一臉憂愁。
寇季沒再開口。
沉默了良久,趙禎說道:“自從朕記事起,汴京城已經鬨了三次洪水了。有一次,父皇還帶著朕躲在宮裏的艮山上。
就沒有什麽辦法一勞永逸,讓汴京城裏的百姓們免去水患之苦嗎?
如果沒有水患之苦,百姓們不就不鬨事了嗎?”
寇準聽到這話問題,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
寇季沉吟了一下,道:“有倒是有,隻是不容易辦。”
趙禎追問道:“什麽辦法?”
“遷都!”
寇季淡淡的說出了兩個字。
趙禎徒然瞪大兩眼,愣在原地。
許久以後,他追問寇季,“為什麽要遷都呢?加固黃河河堤不行嗎?”
寇季抬起了一隻手,道:“黃河的河床在這裏。”
寇季又沉下了一隻手,又道:“汴京城在這裏。”
“你覺得朝廷能夠營造出阻擋水往低處流的這個天性的堤壩嗎?”
趙禎愣愣的說不出話。
寇季沒有再開口。
想要解決黃河帶給都城百姓的麻煩,除了遷都,沒有第二條路。
畢竟,黃河的河床,遠高於汴京城,幾乎跟汴京城內最高的建築鐵塔寺持平。
隻要黃河泛濫,洪水湧入到汴京城,那是必然的事情。
所以想要一勞永逸的解決這個麻煩,唯有遷都。
而遷都可不是一件小事。
不是隨隨便便一兩句話就能辦到的。
中間牽扯的利益糾葛多不勝數。
除非趙禎能掌控朝廷所有的大權,然後以毅然決然的姿態遷都。
不然,根本辦不到。
劉美到了以後,寇季吩咐劉美,讓劉美率領皇城司的人手,配合李迪在城內張榜安民,做好災後的安撫工作。
隨後曹利用、曹瑋等人也到了。
寇準令他們帶著禁軍將士,在洪水退散以後,儘可能的救助城外的災民。
同時還得配合被洪水阻擋在城外的糧商們,儘快把糧食運進汴京城。
避免發生糧荒,百姓動亂。
劉美、曹利用等人接到了命令以後,也沒有含糊,馬上去做準備了。
是夜。
寇準就帶著寇季、趙禎二人住在戴樓門上的城門樓子裏。
洪水不退,他不打算讓趙禎回宮。
因為趙禎一旦回了皇宮,若是汴京城裏發生了動亂,他再想出來可就難了。
寇季猜測,寇準之所以把趙禎帶在身邊,很有可能不僅僅是在防止百姓動亂。
也有可能在防止趙元儼趁機兵變。
趙元儼的狼子野心,在被寇季揭穿以後,寇準、李迪、王曾三人已經派人秘密的調查過了。
已經發現了一些端倪。
在他還沒有露出足夠的馬腳前,寇準必須防著此人。
寇季在入夜以後,派人回了一趟寇府,告訴了向嫣,水災暫時不會蔓延到汴京城內,讓她不需要驚慌,安安穩穩守住寇府即可。
派人通知了向嫣以後,寇季就無事可做。
他陪著寇準、趙禎二人在城門樓子裏待了一夜。
翌日清晨。
在一陣哭嚎聲中,寇季幽幽轉醒。
從城門樓子裏探出腦袋一瞧,就看到了王曾押解著一批官員,上了城牆。
那些官員哭的十分淒慘,一個個嘴上喊著冤枉。
王曾並沒有搭理他們,而是走到了寇準、趙禎二人身前,沉聲道:“官家、太師,黃河河堤崩了,果然跟這些賊子有關。
經過老臣昨夜詳查,他們皆在去年黃河河堤營造的時候,貪汙了營造河堤的錢財。
合計十五萬六千四百貫。”
“官家!臣等沒有貪汙啊!”
“官家,臣等冤枉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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