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儼搖頭道:“本王的皇兄複爵位二十多年,攀附到他府上的能人義士不知凡幾。他都沒有留在府上聽用,而是打發到了食邑去了。
他的食邑中藏龍臥虎,不得不防。”
王欽若聞言,若有所思,道:“沒想到楚王這些年在背地裏,竟然積攢了這麽多力量,莫非他……”
趙元儼果斷搖頭道:“昔年,本王的皇兄對那皇位觸手可及,尚不在意,如今就跟更別提了。他把那些攀附他的能人義士打發到食邑去,也是為了讓他們能有一口飽飯吃,並沒有其他用意。”
王欽若聞言,點點頭,道:“如此就好……他若是有二心,我們的謀劃,恐怕就會出現很多變數。”
頓了頓,王欽若看向趙元儼道:“既然不能派人去江陵,那麽想要鑄錢的模子,就隻能從寇季身上入手。”
趙元儼長歎了一口氣,道:“唯有如此……”
趙元儼、王欽若二人,張口閉口都是鑄錢的模子,卻對交子印刷的模板絕口不提。
顯然,他們真正的目的是鑄錢的模子。
雖然趙元儼從未顯露出對鑄錢模子的看重,但是寇季依然通過剛才跟他的對話,推斷出一二。
從寇季進入到了暖房,到他離開暖房,趙元儼判若兩人。
從最開始的聲厲懼色的嚇唬、威脅,到最後借著秘密,引誘他上鉤,像極了套路。
趙元儼嚇唬他、威脅他,以及在嚇唬、威脅不成以後,表現出的無力感,像是在演戲。
像是在告訴寇季,他拿寇季無可奈何。
寇季可以放心的跟他做交易。
借此讓寇季放鬆警惕,然後在跟寇季做交易的時候,隱藏自己真正的目的。
隻是,他終究還是露出了破綻,被寇季瞧了個真切。
他對鑄錢模子並沒有表現出必須得到的欲望。
可是在他跟寇季談話的末尾,他為了得到鑄錢模子,說出的理由,有些牽強。
交子和鑄錢可以相輔相成,如何發展,隻有寇季知道,趙元儼卻不知道。
可如今交子並沒有發展到和鑄錢相輔相成的局麵上。
沒有鑄錢的幫助,交子鋪也能徐徐發展。
趙元儼卻非要說要套用一字交子鋪的所有方式,必須要得到交子模板和鑄錢模板,那就讓寇季心中生出了一些疑慮。
更關鍵的是,寇季故意說,鑄造新錢,花費遠比朝廷鑄造的銅錢要大,趙元儼卻沒有表現出失望,也沒有退縮,依然要鑄錢的模子。
那就說明,趙元儼有可能很在意鑄錢模板。
他若是拿到了鑄錢模板以後,有可能用到別的地方。
比如……少府監的鑄錢署。
少府監是趙氏宗親的自留地。
趙元儼作為趙氏大宗正,自然有資格代替趙氏宗親,管理少府監,以及其轄下的鑄錢署。
“是一字交子鋪發行的新錢,讓鑄錢署感受到了威脅,影響到了他們在鑄錢署中謀利,所以他們才想弄走鑄錢的模子?還是他們打算借著新錢,達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寇季出了趙元儼的別院以後,暗中揣測。
鑄錢署是打算借著鑄錢的模子,鑄造出一批雜錢,毀掉新錢的信譽。
還是打算利用新錢,衝擊天下間的鑄錢作坊,借此收回天下間百姓們的鑄錢權力,那就不得而知。
但借著新錢,影響鑄錢署,卻是寇季想要的。
寇季不僅想借著新錢影響鑄錢署,還想用新錢,衝擊鑄錢署的權力,借此讓朝廷罷黜了鑄錢屬,把鑄錢的權力交給工部。
如今寇季的目的隱隱在達成。
趙元儼卻想出來橫插一杠子。
“嗬……我豈能讓你如意……”
寇季不屑的撇撇嘴,離開了別院所在的位置。
寇季雖然對趙元儼口中的秘密很心動,但是為了三個秘密,毀掉自己許久的謀劃,有些得不償失。
在外城的一座橋上,寇季找了兩個跑腿的,賞了他們一人一片銀葉子,讓他們跑去寇府,幫自己叫一下寇府的馬車夫。
此前他到了趙元儼的別院,之所以打發馬車夫駕車回去,也是為了以防萬一。
萬一他在趙元儼的別院裏失蹤了。
馬車夫就是一個人證。
雖說趙元儼不會乾出那麽蠢的事情,可萬一呢?
寇府的馬車夫,在得到了跑腿的傳信以後,駕著馬車到了橋上,載上了寇季,直奔城外。
對於趙元儼提出的交易,寇季果斷拋在了腦後。
到了城外以後。
寇季巡視了一下熱火朝天的工地,勉勵了幾句百姓們,檢查了一下營造的建築的質量以後,折道回了汴京城。
在外城轉悠了一圈,晃晃悠悠到了向府。
入冬以後。
向敏中偶感了一些風寒,加上身子骨比較弱,所以臥病在床。
寇季帶著向嫣到向府裏瞧過向敏中。
隻是向嫣見了向敏中,向敏中躺在病榻上各種埋怨,埋怨向嫣肚子不爭氣,嫁給寇季這麽久了,至今也沒有懷上一個一男半女。
直言他臨死之前,抱不上重外孫,死了也不會瞑目。
向敏中仗著自己年齡大了,快死了,各種胡話、昏話,都敢王處說。
愣是把向嫣說的,不敢在踏進向府的大門。
向嫣沒辦法在向敏中膝前儘孝,寇季偶爾就得過來轉轉。
他到了向府也不需要通傳,跳下了馬車以後,晃晃悠悠的就直奔向敏中的臥房。
剛在向敏中臥房門口露了個臉,向敏中就躺在床榻上一個勁的抱怨。
“你小子怎麽又來了?”
寇季進了臥房,對床榻上的向敏中拱了拱手,對伺候在房裏的向夫人,以及自己的嶽母,躬身一禮。
然後才開口道:“您把嫣兒說的不敢進門,我隻能過來代替嫣兒,向您儘孝啊。”
向敏中躺在床榻上,臉色有些泛白,他攥緊了拳頭,捶打著床榻,惱怒的道:“老夫要你們儘孝有個屁用,你們誰能真心的對老夫孝順?
老夫要重孫!重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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