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
朱能猛然起身,狠聲道:“此事絕不能容忍,我這就進宮去找你祖父,說個清楚。若是能想辦法反製也就罷了,若是不能反製,劉娥又一意孤行的話……
哼!”
有些話,朱能沒說出口,但寇季卻懂他的意思。
朱能視寇準如父。
劉娥若真是要害寇準性命的話。
朱能就敢領兵殺到劉娥寢宮裏去。
朱能為了寇準,可是什麽都敢做。
眼見朱能就要進宮,寇季趕忙拽住了朱能的衣袖,道:“朱叔叔,此事還沒有到山窮水儘的地步,不需要走那一步。”
朱能瞪著眼,盯著寇季,喊道:“那你說怎麽辦?難道就看著那些小人算計你祖父?你小子也是個聰明人,怎麽就不懂呢?
她們若是傷了你祖父性命,還能留你在世上獨活?
她們既然想要我們的命,那我們就先要了她們的命。”
寇季見朱能心生惱怒,大有領兵殺一番的心思,趕忙開口。
“朱叔叔!我祖父一生以賢臣良相自居,最愛惜的就是名聲。若是因為你一時衝動,毀了他一生的清名,他縱然活著,也會鬱鬱終生的。
此事還有回旋的餘地,斷不可以走最後一條路。”
聽到了寇季的話,朱能緊握著拳頭,克製著心頭的怒火,問道:“那你說,現在該怎麽辦?”
寇季沉聲道:“今夜我過來找你,就是為了讓你早做準備,避免最壞的局麵出現。”
朱能盯著寇季,問道:“你想讓我做什麽?”
寇季道:“皇城上那些紈絝子弟,儘快把他們換下來。換上你手裏那些忠心耿耿的良家子。從今日起,你就在皇城上守著。
真要有什麽意外發生,你就第一時間封鎖皇宮。
隻要皇宮在我們手裏,我們想怎樣都行。”
朱能細思了一下寇季的話,重重的點頭,“你說的對,隻要皇宮在我們手裏,我們想怎樣都行。若是劉娥那賤婦真的敢傷害你祖父的性命,我也好第一時間砍了她的腦袋,為你祖父報仇。”
寇季安撫著朱能重新坐下。
見朱能胸膛裏的怒火在自己安撫下去了一半,就繼續說道:“我這一次過來,除了要讓你掌控皇城外,還有就是希望你幫我參詳參詳郭槐逼迫曹利用的用意。
劉娥其他的謀劃,我已經推測的七七八八了,唯有這一條,我至今想不明白。”
朱能冷聲道:“剛才我是不是說過,劉娥要害你祖父性命?”
寇季點頭。
朱能繼續道:“知道我為什麽這麽說嗎?”
寇季沉吟道:“難道不是因為趙元儼篡位,我祖父會因為失察之罪,被罷黜相位,等我祖父失去了權勢以後,劉娥會暗害我祖父嗎?”
朱能冷冷的搖頭。
“劉娥要害你祖父性命,關鍵問題就在曹利用身上。”
寇季皺眉道:“你想的這一點,我也想過。劉娥若是把曹利用的問題,栽贓到我祖父頭上,一定會引起滿武勳們對我祖父的敵視。
可此事是郭槐所為。
一旦曹利用出了什麽問題,很容易追查到郭槐身上。
滿朝文武總不能睜眼瞎吧?”
朱能冷笑一聲,質問道:“那若是滿朝文武在這件事上都變成了瞎子呢?”
寇季搖頭道:“不可能!”
朱能譏笑道:“為什麽不可能?你祖父理政期間,先後裁撤了提刑司、將作監,以及一半的少府監,又裁撤了數十萬的廂軍將士。
讓很多官員,都失去了斂財的機會。
你祖父如今位高權重,那些官員們自然敢怒不敢言。
可若是一個搬倒你祖父的機會出現在他們眼前,你覺得他們介不介意做一次瞎子?
那些跟隨著你祖父的官員,也未必忠心。
隻要劉娥肯許下重利,他們當中一大部分人願意做睜眼瞎。
當其中一大部分人做睜眼瞎的時候,你覺得剩下的少數人的辯駁,有用嗎?”
寇季心頭一驚。
就聽朱能繼續說道:“你祖父一直在推行裁撤廂軍的政令,如今四邊的廂軍,已經裁撤的七七八八。剩下的就是中原腹地內的廂軍。
你祖父目前就在籌備這件事。
隻是礙於官家婚事,遲遲沒有下令。
一旦官家完婚,你祖父一定下令裁撤中原腹地內的廂軍。
屆時,朝堂上的武勳,一定會鬨起來。
若是在這個時候,曹利用出了什麽意外。
你覺得,武勳們會怎麽做?”
寇季倒吸了一口冷氣道:“他們一定不介意做一次瞎子,將曹利用的死,推到我祖父頭上,直言是我祖父裁撤中原腹地內的廂軍,逼死的曹利用。
若是緊接著,趙元儼再高舉清君側的反旗篡位。
那我祖父的性命,怕是要保不住……
我祖父擔上了一個大奸臣的名頭,自己也會把自己氣死……
縱然沒自己把自己氣死,劉娥也會用一係列的發配,讓我祖父死在奔波的路上……”
一瞬間。
寇季想通了劉娥的全盤謀劃,所有串連不上的線索,全部串連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籠罩在了他們祖孫頭上。
“好毒的謀劃!”
寇季握起了拳頭,陰沉著臉,低語了一句。
朱能卻一臉愕然的看著寇季,“你剛才說,曹利用會死?”
寇季點點頭,“曹利用被逼得上天入地皆無門,又無法向別人求助,你覺得依他的性子,會苟活下去?”
曹利用的性子,朱能倒是了解。
聽到了寇季的話,朱能讚同的點頭,“曹利用性子偏執,真要被逼到無路可走的地步,八成會自殺。”
寇季眯著眼道:“能把人心算計到這個份上,夏竦確實厲害。”
“夏竦?!”
朱能愕然的盯著寇季。
寇季點頭道:“夏竦已經入宮,如今就在劉娥的旁邊,幫著劉娥出謀劃策。”
朱能咬牙道:“夏竦可是一頭狼啊。”
寇季冷笑道:“我若不知道他們的謀劃,那夏竦還真就是一頭狼。可我知道了他們的謀劃,那夏竦就是一條狗。”
說到此處,寇季看向朱能道:“我沒看破的事情,沒想到朱叔叔你一眼就看破了。早知道我就應該早點過來找你,也不用在府上瞎想那麽久,浪費那麽久的時間。”
朱能愣了一下,搖頭道:“你隻是很少涉足行伍,不了解我們這些人的性子。不像是夏竦,在行伍中廝混了十多年,了解我們這些人的性子。”
寇季聞言,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有這一方麵原因……更重要的是,我從沒想過,有人可以用計謀,讓大半個朝堂的官員,變成睜眼瞎。是我經曆的太少,目光太淺的緣故。”
“我可以算計天下的官員,別人也可以算計滿朝文武。天底下並不是隻有我一個聰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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