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之餘,心裏還有一絲絲的恐懼,
為何恐懼,劉娥自己心裏也不清楚。
她就是感覺到了恐懼。
她需要通過打砸東西,發泄心中的憤怒,驅散心中的恐懼。
寢宮之內。
宦官、宮娥們趴在地上,渾身哆嗦著,無人敢出聲勸誡劉娥,也無人敢阻攔劉娥宣泄怒火。
縱然被劉娥砸到了,砸的頭破血流,也乖巧的在地上趴著。
“娘娘……”
許久以後。
夏竦出現在了寢宮內,高聲喊了一聲。
劉娥緩緩回神,扔掉了手裏的花瓶,憤怒的道:“官家這般對哀家,你覺得哀家還有必要重臨朝堂,去幫他打理江山嗎?”
夏竦朗聲道:“自然有必要。”
劉娥逼近夏竦,“為何?”
夏竦盯著劉娥,認真的道:“娘娘重臨朝堂,從來都不是為了別人。”
劉娥一愣。
夏竦繼續道:“娘娘重臨朝堂,一直都是為了自己。”
劉娥辯解道:“哀家隻是想幫那個小沒良心的守住江山。”
夏竦淡然道:“可官家並不理解您的好意,並且已經脫離了您的掌控。娘娘唯有重臨朝堂,重新執掌大權,才能掃清心頭的怒火,讓官家重新歸於您的掌控。”
劉娥臉色有些陰晴不定,“哀家從沒有想過要掌控官家。哀家隻是覺得官家年幼,難免處事不明,會葬送了祖宗傳下的基業。
所以哀家想幫著官家,守住祖宗傳下的基業。
如此一來,哀家也算對得起先帝臨終的囑托,以及官家喚哀家一聲大娘娘的恩情。”
夏竦擰起了眉頭,“可官家明顯沒有發現娘娘的好意,反而一直在親近寇氏祖孫,聽他們的話行事。”
劉娥憤怒的道:“寇準已經權傾朝野,寇季已經晉入到了重臣之列。隻要他們祖孫有二心,大宋江山瞬間便會狼煙四起。
官家居然還寵信寇氏祖孫。
簡直是在自尋死路。
官家忤逆哀家的意思,哀家不想再管他。
可大宋江山,哀家卻不能不管。
夏卿,你得幫哀家。”
夏竦躬身一禮,“這是自然……臣以為,娘娘現在應該平息心頭的怒火,靜等著時機到來。臣為娘娘布置的諸多手段,已經布置妥當。
隻等官家大婚以後,便可以發動。
娘娘且不可在此期間,失去理智。
免得露出了破綻,被人察覺。”
劉娥克製著心頭的怒吼,“哀家知道了……一切就有勞夏卿了。待到哀家重臨朝堂,內庭之中,必有夏卿一席之地。”
夏竦深深一禮,“臣多謝娘娘厚愛……”
“……”
時間一晃。
三日已過。
趙禎大婚,如期舉行。
皇宮內外,張燈結彩,十分熱鬨。
汴京城內外,晝夜通明,人頭攢動,上至達官貴人下至黎民百姓,皆喜氣洋洋。
官家趙禎大婚,百姓們之所以如此喜慶,除了宮內賜下了喜錢、喜糧外,更重要的是。
先帝大喪三年。
壓抑了三年的汴京城百姓,終於可以借此宣泄一番,大肆慶祝。
炮仗聲,從官家趙禎大婚的婚訊傳出以後,就沒有停歇過。
有錢任性的豪門、商賈們,不介意借著這個機會,彰顯一下手裏的財力。
“砰砰砰……”
三枚藥發傀儡彈在汴京城的上空炸開。
扭扭曲曲的福星虛影,映紅了整座汴京城。
寇準祖孫、禮部官員等操持趙禎婚事的人,踏著福星虛影映出的光輝,進入到了宮內。
火紅的燈籠。
從宮門口。
一路延伸到了延福宮,且擴散到了皇宮內所有宮殿內。
氣宇軒昂的金甲侍衛,扛著旗幟、金瓜、銅錘,在燈籠的照耀下,光芒璀璨,分布禦道兩側。
來往的宦官、宮娥們臉上,透出了難以掩飾的喜色。
在宦官們引領下。
寇準率先進入到了延福宮。
禮部官員緊隨其後。
寇季卻被引領到了趙禎的寢宮。
趙禎已經被陳琳喚起,在梳妝打扮。
一身大紅的龍袍,從趙禎寢宮門口,一直拖到了寢宮深處的衣架上。
寇季見此,有些愣愣的道:“要不要這麽誇張?”
“已經很節儉了……”
陳琳罕見的穿了一身紅衣,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寇季身邊,低聲說了一句。
寇季側目,看向了陳琳。
陳琳見寇季心頭有疑問,便不鹹不淡的解釋道:“官家大婚,自然要舉國同慶……”
寇季撇嘴道:“這跟這一身誇張的龍袍有什麽關係?”
陳琳翻了個白眼,著重強調,“官家大婚……”
寇季一愣,明白了陳琳話裏的意思。
自大宋開國以來,曆任四位皇帝。
前三任皇帝,在當皇帝之前,就已經成婚。
所以不可能在登基以後,舉行婚禮。
趙禎則不同,趙禎是在登基以後,才舉行的婚禮,算是大宋朝頭一個在登基以後成婚的皇帝,自然得隆重一些。
但即便如此,寇季仍舊覺得有些誇張。
寇季盯著那大紅的龍袍,撇嘴道:“七八丈長了吧?”
陳琳淡然道:“九丈九……”
“九丈九長的後襟,拖地嗎?”
寇季小聲的嘀咕了一聲。
陳琳冷哼道:“依照咱家的心思,就應該做成九十九丈……”
寇季翻了個白眼,“臭顯擺……”
陳琳瞪起眼,“國庫現在有充裕的錢財,官家的私庫也是……”
寇季哼哼道:“動用國庫的錢財,弄個九十九丈的後襟,你信不信李公掐死你。至於官家私庫裏的錢財,現在能見得了光嗎?”
陳琳不屑道:“咱家自然有辦法能讓官家私庫裏的錢財見光。”
寇季意外的道:“你有辦法藏著那些錢財?”
陳琳淡然的點頭。
寇季趕忙擺擺手道:“那你快點從我府上把那些錢財弄走。你派去看守官家私庫的那些人,如今都成了我府上一霸了。若不是看你的麵子,我早掐死他們了。”
陳琳果斷搖頭道:“裏麵的錢財,咱家會派人時常去你府上運走錢財的,但不會把那些錢財全部運走。”
寇季翻了個白眼,“你想留著那些該死的老東西在我府上監視我?”
陳琳沒有隱瞞,點頭道:“是……”
寇季咬牙道:“你就不怕我弄死他們?”
陳琳冷笑道:“你可以試試。”
寇季惡狠狠的瞪了陳琳一眼。
四處瞅了一眼,見沒人關注,寇季低聲問道:“調令呢?”
陳琳眯了眯眼,“咱家不太放心你,所以派人親自送去了保州。”
寇季一愣,冷聲道:“你想代替官家,成為虎字軍的執掌者?”
陳琳對著趙禎所在的方向拱了拱手,淡淡的道:“咱家不敢逾越……”
寇季冷哼道:“這一次,我就當沒看見。下一次若是你敢繞開我,去調動虎字軍,我就讓朝廷裁撤了虎字軍。
虎字軍是我一手締造的,我也可以隨時讓它分崩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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